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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他發冠上那枚青玉的貴重奪目,或許是因為他那一身斂光連華的絳青團錦,或許是他自然藏於眉宇間的那種泰然與信心,令他隻是安靜站在那裏,哪怕一言不發,他整個人也自然而然煥發出一種與身邊之人截然不同的氣場。
但他隨那麻衣年輕人一齊來到東風樓,似乎一直隻是在做陪襯、看客,隻是他這個陪襯實在太過顯眼,倒反襯得此時唱主場的那個麻衣年輕人寒酸了點。
這樣的一種似乎顛倒了的主次關係,隱約也透露出了一種不太尋常的氛圍。
所以,當莫葉聽見阮洛那忽然出聲的詫異話語時,她心裏也倏地生疑,忍不住道:“燕家……也做‘高利銀’?”
‘高利銀’即是以財來財的生意,本金放出,收回時除了回本,還能賺取高額度利息。不過這種生意要做大不易,因為會牽涉許多糾紛。
尋常人哪會借‘高利銀’,隻有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博一把。而如果借債的人連他的親係朋友都無力再打通,那他所謂的走投無路可能真的已成不歸路。
作為東主,白銀一旦放出去,可能就跟一盆水潑出去了一樣,收不回來了。除非有那地毯式的勢力、刮皮一般的手段……燕家看起來應該有這本事,然而燕家把家業做得這麼大,是他們家經商之本色,卻不是為了方便做‘高利銀’的生意。
更何況憑現在燕家的家底之厚,家族產業之穩固,完全可以不屑於做那種偏門生意。
隻是聽那姓易的麻衣年輕人最初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又仿佛是‘借’了燕家的什麼東西,但他此時還無力償還,隻有一博的勇氣,頗有一種成則飛黃騰達,敗則墜落崖底的意頭。
但這麻衣年輕人如果真是借了燕家的什麼東西,似乎他‘借債’的目的不是為了生意上的事,而是為了東風樓裏一個名叫謝漣漪的女人。
債台高築,隻為一個女人?這事細細一想,不禁讓人暗呼瘋狂。雖然東風樓裏的女子都想下半輩子能有一個好歸宿,但絕對不是要嫁這樣一個夫郎,因為這樣得享的財富家業,全都是外表漂亮卻沒有實質的泡沫。
東風樓裏的生活,入眼皆是奢華,但樓中女子們如果真要離開這裏,嫁作人婦,首要的條件可能隻是求一個心寧身安。
剛才對那麻衣年輕人宣誓一樣的言語,五娘謝漣漪卻拂袖而走、摔門避見的原因,可能正是因為看穿了這一點吧?
而如果那麻衣年輕人就準備了這樣的條件,即想來接親,東風樓裏的眾女子恐怕也是難以放手的。
麵對莫葉質疑地一問,阮洛沉思良久,最後輕聲說道:“未必是銀子的事,可能……這位姓易的年輕人,會成為下一個我。”
“什麼?”莫葉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阮洛慢慢說道:“人情大過債,今天燕鈺幫了他一把,此後他可能就要一直為燕家效勞了。如果真是這樣,你的謝五姨嫁給他,也算是能坐享富貴。”
莫葉朝樓下大廳看了一眼,就見小高台上的兩張桌案上,已經有燕家仆從分別擺上一把算盤。看見這一幕,莫葉隱約明白過來,輕聲說道:“你說的效勞之事,是指進燕家計算組?”
阮洛點點頭,緩言解釋了一句:“燕家給計算組組員的待遇,是所有雇員當中最豐厚的,‘年三薪’是他們家獨創,做一年的事,能獲得三年的薪資。以那易氏年輕人現在的年紀,進入燕家計算組任職至四十歲允退,亦不過是辛苦一、二十年,下半輩子卻不用愁生計了。””
莫葉臉上流露出訝異神情,這種事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燕家被商界中人津津樂道的計算組,隻駐地於小梁國燕家總商會,獨此一家,其它分會都未有設立。
從距離上而言,駐地遠離南昭京都千餘裏的燕家計算組,即便能有一些資料外流,跨越這麼遠的距離越國境傳入京都,能留下的自然會被削弱許多。莫葉不參與商事,要想了解這些,就更難了。
阮洛思索了片刻後又一臉困惑地道:“隻是不知那年輕人說的‘三番定勝負’是什麼意思。”
莫葉遲疑著道:“難道是珠算比賽?你曾說過,以前在小梁國商學院,定期都會有這樣的賽事,是為考核學生的指法和計算能力,與咱們國朝書院的文科筆試那種固定考驗模式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