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同路上的錯過(1 / 2)

見對方絲毫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多說一個字,莫葉也不準備再追問,隻依言向看台場內走去。在快要步入場內時,她稍一猶豫,終於還是轉回身,端正地衝那兵士揖手拜謝,再才回身往人群中紮去。

那兵士見狀,神情不禁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於這十來歲的孩子,雖然頗有些不畏軍威的硬骨氣,但實際上應該是個十分守禮法的人。

兵士暗道一聲:奇怪的讀書人。然後他與另外十數個兵士一起,筆挺立於百姓觀禮台的入口外圍,組成一道軍戒線。既然皇帝已經到場,並登入祭天台,在此期間便是徹底不允許再有其他誤了時間的人補入場了。

鑼鼓聲似乎是在剛才皇帝登臨海邊設立的祭天台時,稍微停歇了一下,此時朝中負責今日活動的文武各部算是全部到場,布施齊備。

那喧天的鼓聲再次響起,從三息一聲、二息一聲,到後頭的一息一聲,在海岸線轟擊開來,近乎契合了人們的心跳聲。鼓槌砸在鼓麵上,聲音一直轟到周遭人們的心裏,海浪拍擊岩岸的聲音被壓了下去,周圍密集站立的百姓卻都很自覺地屏息肅靜起來。

修築在海邊岩岸至高位置的祭天台上,明黃人影取了三支香棒點燃,並指捏在手心,緩緩高舉過頭頂,輕輕貼了一下額頭,然後朝東方海麵、每天太陽升起的那個角度拜下。

與此同時,他身後站立的各部文武官員皆掀動衣擺朝東方跪拜。

莫葉感受不到祭天台上衣袂拉擦聲,以及一眾朝中文武大臣拜天叩首時,口徑一致同聲的吟誦聲,但她能清晰聽到,身邊周圍,不同衣料拂擦發出的聲音,以及來自不同職業、不同身份高低的人傳來的輕聲吟誦。那吟誦聲裏所含內容不太一致,但共鳴性極高,基本上是一起發出,又近乎一齊結束。

究竟是什麼力量,讓在場這麼多來自不同社會位置的人,能夠將自己的心境行為自然而然的與大家融於一處?莫葉的內心感到一陣震撼,此時現場的景象,已經不再像是早上出發來這裏時,抱著看一場熱鬧的心境可以形容的了!

在祭天台上拜天之禮開始時,無需任何人指引,高台下方各處觀禮台上的百姓一同向日出之東,跪拜在地——他們拜的是天。

東升紅日當空,四灑陽光溫暖;風雲雷催雨水,雨生萬物生。自古以來,人們對頭頂的天,心存諸多揣摩,但對天威的敬畏,近乎人人同等。而今天到來此地的人,亦近乎全都是懷揣著對今年春季海運的美好祈願。

如果說天意難測,那麼浩瀚無邊的大海似乎是天之鏡角,這個藍色的天之使者,是人們可以觸摸和聽到聲音的。雖然他的意旨仍同天神一樣,人力難以捉摸,但人們希望用他們可以達到地最近的距離,以最誠摯的感情,祈禱航運的順利。

……

土坨鎮,客棧後的草棚下,高潛領著兩個馬車夫,開始著手整頓馬車,準備出發。

原本高潛早就起床洗漱完畢了,但因為昨天傍晚忽然降雨,過了一個晚上,小雨不但未歇,天上的雨雲還堆積得厚了。大清早的雲光混沌,看不出天氣狀況,隻得將出發時間延後了一些。

此時天已大亮,雖然厚雲遮日,但至少可以看清雲層與風向變化。高潛憑經驗看,今天白天怕是難逃一場大雨,但如果不忽然刮狂風,那這天上的雲應該還能‘憋’一會兒,再才滴落下來。

而規劃一下自己的行程,為了在今天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個城郡過夜,已經不能再把出發時間往後推移了。

整理好三輛馬車,檢查了一下車上物件,做好車頂遮雨準備,高潛便駕上領頭馬車,出了土坨鎮。

因為土坨鎮的地理特點,周圍全是因不明原因,突出於地麵的土丘,像小山又不怎麼長樹,所以蜿蜒在這樣的天然障礙之間的岔官道,也無法有較長段的直路,就要拐彎轉向,繞土丘而修築前延。

在這樣的路況上,高潛駕著車,並未走太快。

一般情況下,旅途中最常見的,是路兩旁整齊的擋風護路林木,可行於這條由土坨鎮修出來的岔官道上,路兩邊看到最多的,是相對比較整齊的土丘。如果把它們擬作人形,仿佛是莊重站於路旁的軍士,似乎是在審視著過往於路上的行人馬車,又似乎隻是堅韌而沉默地守護著這片並不如何繁華的土地。

軍隊的守護,原本也該是不分貧窮富貴的,遵守的隻是地域歸屬。

岑遲百無聊賴的倚在車窗旁,望著路旁的土丘一一掠過視線,正要放下布簾、無力伏下時,土丘重疊間的空隙裏,一片黑影映入他的視線範圍。

他本來以為,那是他在中毒後,眼睛也慢慢開始出現幻視症狀了,但當他使勁眨了眨眼後再看,卻清晰的看見了帳篷。

岑遲凝了凝神,仿佛自言自語地道:“那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在客棧窗口看見的燈火所在,竟然離得這麼近,沒想到他們也還沒走。”

高潛回頭看了岑遲一眼,又順著岑遲的目光所指,向路邊看了一眼,隻隨口說了句:“或許也是因為下雨的緣故,才會滯步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