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書後來隻對莫葉叮囑了一個總結性的理論:麵對同樣一件事物,不同的人會得出不同的感悟,決定要素是不要斷絕想象力,不要滯步不思進。尤其是在枯燥的練習過程中,每一次練習,都不能懈怠於思考體會,盡管思考的結果可能仍是沒有新的領悟。
想象力是人的智慧體現,可並非所有的想象力都會奔向正確的方向,又或者路人甲的想象方向對於本身毫無益處,但對於路人乙來說,卻可以指出一條明路,但在路人甲有這種智慧的時候,未必會有與路人乙共享的機會,這近乎就是機緣論的雛形。
伍書對機緣與感悟的講解,並沒有他在講功法吐納規律時那麼明確具體。他隻叮囑莫葉,如果暫時獲得不了頓悟的啟示,一步一步打好基礎也是必要的練功目的。或許某一天她的頓悟,正是因為基礎打得足夠厚實,而形成的自然進步。
對於功法的基礎練習,似乎隻要有師父引路,在學者疑惑處及時作出點撥,那麼即便是初學者,習練之路也會因此變得暢通許多。
一套吐納之法練下來,雖然莫葉絲毫感受不到身體裏有何變化,但她在此之前翻開《乾照經》,試圖自學時遇到的那些疑團已盡數理解。
莫葉暗想:也許要提升基礎功,便隻需如伍書講得那樣,勤練、苦練足矣。
見莫葉行功一個周天結束,伍書叫停了她,然後出屋去了後院,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裏多了一個四方小盒子。
莫葉認得,昨天程戌給她送藥時,手裏拎著的正是這個盒子。
莫葉失聲道:“他回來了?”
伍書看見莫葉眼裏猶有後怕情緒,知道她怕的是什麼,他便溫言道:“我讓他晚些把藥送來,他還是很守時的,隻是他這幾天是不敢在我麵前逗留了,你……”
話說到這裏,伍書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話語一滯後,就改了口:“你別怕他,他沒什麼壞心眼。”
他本來要說,叫莫葉不必擔心,因為這幾天他都在。但事實是,他過不了幾天就要離開京都了。
他雖然及時改口,但莫葉還是察覺到了一個問題的一角。沉吟片刻後,她開口問道:“我聽很多人說到,京都春季海運即將起航,所以你也就快要隨船出海了,對嗎?”
伍書想了想,除了點頭,他好像也沒有別的回答了。
看著點點頭的伍書,莫葉猶豫了良久,終於還是開口說出了一個實情:“其實,我藏起你的那個盒子,本來沒有惡意,隻是想押著它好跟你換一樣東西。”
在聽了程戌的警告後,莫葉才意識到自己拿了伍書的那個盒子,可能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所以她不但沒有怪責程戌剛才的粗暴行徑,還主動在伍書麵前請罪。
伍書目色一動,但他沒有立即開口,他在沉默中思考。雖然他從未把莫葉的小把戲當成大事,但眼見出海的日子迫近,而眼前這丫頭如果再出異舉,還真是防不得要惹小麻煩。
莫葉見伍書不說話了,她心裏有些焦急,緊接著又道:“從那天離開海邊後,就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起這事,我……其實我隻是想拿小盒子跟你換一個小瓶子。”
“什麼小瓶子?”伍書終於開口,問了一句,他仿佛已經忘了某樣他口頭提到過的東西。
而這種忘卻,正是莫葉此時最害怕聽到的,所以她聞言立即說道:“就是那個小瓶子,我師父的……他的遺物……”
她慢慢垂下頭來,沉默良久才聲音很低的繼續說道:“我知道,那個瓶子是他一直貼身攜帶的東西,所以我想你將它交給我。”
伍書微微動容,他終於想起那天他說過的那個小瓶子,但他仍保持著與那天他提到這小瓶子時決然的語調,說道:“我是說起過這樣東西,但我也說過,墓地和瓶子,你隻能選其一。而你已經選了去墓地一趟,我也已經兌現了承諾。”
莫葉早就料到了伍書會這麼推辭,她自然已經備好了說服伍書的話語。
“如果不等你帶我去過墓地之後,再提出這個請求,你未必會答應我。”莫葉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懇求之意,又道:“我記得你說過,他留下的那個瓶子,沒有一個人願意接收保留,那麼……與其留在你這裏,為什麼不能把它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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