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這種拒絕的理由,實在太單薄了,說服不了她。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也的確還沒說全。”伍書的語調裏漸起一種似笑非笑的意味,他忽然轉過身來,這時的他手裏也多了一樣東西。莫葉隻能看清,那是圓形的小盒子。
伍書平攤開手,托著那個小圓盒子往前一伸,讓莫葉能看得更仔細些,同時又說道:“另外,這樣東西你也是沒有的。所以即便我真能教你些什麼,你若想像我這樣高來高去,也是行不通的。”
莫葉本來想問伍書那東西是什麼,然而她在心裏想到,如果伍書願意說,自然會解釋,但他若不願意說,自己怎麼問也是白搭。略一沉默後,她便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帶我來海邊,就是為了進一步的打消我習武的念頭?”
伍書凝起了目光,平靜說道:“如果你願意就此放棄,我的確省事得多。”他說吧,屈肘將手掌裏托著的事物放回懷裏。
莫葉思忖了一下後,注視著他的臉,又問道:“若我依舊堅持,你又準備怎樣引導我呢?”
“這片海域給了我很多的啟示,師傅也曾如此感慨過,說人的武功路數最初的思考來源,便是自然規律。”伍書深深吸了一口海邊微有鹹意和腥味的空氣,任那股氣在胸腹內行走一遍,最後再慢慢吐出,然後他繼續說道:“海潮也是會呼吸的。浪濤拍岸時是呼,退回時是吸;在浪頭退回海中時,看似平靜的海麵下,已經蓄積了一股準備將它再次推上岸來的力量。這種力量在不停循環,生生不息。”
莫葉眼中的困惑神情漸漸濃鬱起來。
伍書側目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後又道:“你覺得方才我帶你離開皇宮時,起落之間的感覺可有什麼感覺熟悉的地方?”
伍書的這句話剛說完,海岩之下,一波海潮正好拍了過來。浪頭濺起一股散開的白色水花後,又很快退回海裏,但緊接著,那海潮似乎隻是在海中打了個回旋,便又撲了上來,再次撞在石壁上。
莫葉因之想起伍書在抱著她翻過一道道宮牆,那一陣陣的起落感覺,讓她在心底忽然琢磨到了一絲感想。但這絲感想來得快也去得快,令她剛覺欣喜,又將它遺落。
注意到莫葉眼中的神情變化,伍書又說道:“自然事物的變化是很有耐心的,隻要人願意去觀察探究,便能獲得無窮益處。其實我並不擅長做導師,我能引導你的也就是這些了。”
莫葉又自己在自己腦海裏琢磨了一遍,想要抓住剛才一閃而過的那絲想法,然而她努力了半天,終是沒有什麼獲得,禁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伍書忽然盤膝在岩頂上坐下,此時海平線上的紅日已比他們剛剛到這裏時要耀眼許多,伍書在看向海麵天邊時,也微微眯起了眼。
他聽見莫葉的歎息聲,以為她在氣餒什麼。他也知道自己所講的那番話,對於一個沒有什麼武功基礎的半大孩子來說,要理解起來還是困難重重地。並且他所主張的意念在此時依舊未變,那就是不支持莫葉習武,所以他順水推舟的緩緩說道:“其實你不必這麼勉強自己,即便你現在什麼也不做,你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兒去。”
莫葉聞言微怔,片刻的安靜之後,她突然寒聲道:“我不願做籠中鳥。”
“籠中鳥?”伍書用疑問的語氣重複了莫葉說過的這三個字,稍作停頓後,他又說道:“據我的了解,你所說的籠子,其實一直在保護著你。為了生活能安逸點,犧牲些自由又算什麼呢?你終究隻是一個女子,即便把自己鍛煉得無比強大,又能做些什麼呢?”
“能做些什麼……”莫葉深深呼吸了一口由海風卷來的海上空氣,然後沉聲說道:“至少能盡可能不再體會那種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力感,即便我終究做不了什麼,至少還能掙紮過。可若是連掙紮的能力都沒有,那感覺……有如被拔去了骨頭裏的筋。”
“你說為了安逸可以犧牲自由,但我想,我也許沒有那樣的性格。沒準這個問題你也想過,但你也選擇了逆行。”莫葉走近了伍書一步,並在他身邊坐下,接著說道:“你也說過你的臉孔並不影響你在京都的生活,那麼在碼頭扛貨,也可苟且一生,但你不是也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麼?你難道未想過,這條路上的困難也許無法支持你等到新生活到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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