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遲能感覺到扶著自己的那隻手忽然顫抖了一下。
雖然他有些不明白,小薔是女子,膽小點很正常,但丞相三子也會這般就是不該了。然而腦中眩暈感愈沉,他一時也想不了那麼多了,隻是微笑說道:“想必是熬夜上火,忽然開始流鼻血,正好能祛些火氣。”
“這說得是什麼道理。”史信正猶豫著要不要撤手,在他說話間,忽然有一滴鮮血從岑遲捂著嘴的帕子間滴落,跌在他的手腕處,他終於驟然收回手。
將微微發顫的手束於背後,他的目光指向身邊一名家丁,嗓音有些冷硬的喝道:“還站著幹什麼?立即背著岑先生回住所!”
他雖然是在衝著家丁吼,另外一邊站著的小薔卻是嚇了一跳,旋即她就見史信的目光逼來,依舊是以一種冰冷的語調命令著:“看這情形,你覺得岑先生流了這麼多的血,會是小事嗎?還不快去叫郎中來!”
小薔瑟縮了一下肩膀,旋即飛步穿過蘭園,向後院大門跑去。
岑遲趴在那家丁背上,不需出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他也能打起一些精神,發沉的頭腦算是清醒了一點。
他偏了偏頭看向此時還站在原地,並沒有跟過來的史信一眼,以他現在所處的角度,並不能看見史信的臉,倒是能清楚的注意到史信背負著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難道是天生臆症?
岑遲的心裏閃現一個念頭,隨後他又閉上雙眼,默然舒了口氣,忖道:興許是我看錯了吧!
……
傍晚時分,閑鶴飯莊的入客數幾乎達到飽和狀態。城北那處宅子裏發生的血案絲毫沒有影響到僅僅距離了兩條街的這家飯莊的生意。
一樓大廳之中,倒是有不少食客在忍不住的交頭接耳,交流著自己僅僅知道的關於那場血案的一絲一毫,猜測著案件背後可能存在的隱秘。
這些食客中關於此事在討論的人不少,但把他們幾個人所知道的加起來,恐怕也沒有三樓雅間裏一個人知道得多。隻是知道得越多的人,像是越不想就此事多說些什麼——因為心裏清楚,所以沒必要再為此事討論什麼,因為自己夠清楚明了,所以更加能體會到此事的可怕之處。
飯莊的三樓非常安靜,除了身處這裏的食客心知謹言慎行的重要,以及個人飲食修養的自覺性,還有賴於阻音能力精妙的雅間牆板。
朝向北麵的一排房間中,地字一號房間裏,鋪了軟墊的長椅上,斜倚了半個時辰,如同睡著了一樣的一個年輕婦人終於醒來。
她剛睜開眼睛,旁邊一個安靜候立許久的丫環連忙湊近身,低頭關切道:“娘娘,身體舒服了些麼?”
“萃春,你又忘了?在宮外一律叫我夫人。”那年輕婦人說著自行坐起身來,丫環萃春見狀本來要去扶她,被她信手推開了手。
坐起身歇了一刻後,那年輕婦人才再開口,吩咐道:“這屋子悶得人心慌,把窗戶打開,敞敞氣兒。”
萃春剛才主動想服侍那女子,結果被拒絕,所以這一次她聽到吩咐,雖然心底有疑慮,但沒有再表露出來,隻是默然照辦了。
下午開始下的雨,到了傍晚天色變暗時,雨勢逐漸變得大了起來,而且還刮起不小的風。
雅間隻開了一麵窗戶,再大的風也刮不進多少。但若是挨得窗戶太近,潮濕的空氣被風撞進來寸許,沾濕佳人鬢角的力度還是有的。
剛剛推開窗戶,就看見自己服侍的主子站起身走到窗邊,萃春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道:“夫人,春雨寒涼,您還是避開一些吧。”
“這點雨算什麼,早年在北邊時,我還跟夫君睡過雪洞……唉,不跟你說這些了。”像是觸碰到記憶中美好、但擱在現在隻會顯得無奈的記憶,年輕婦人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收斂情緒,那年輕婦人語氣淡了一些的轉言又道:“萬物生發皆在年首的春天裏,春雨也因此被人們賦予了希望的美好意旨,我曾親眼見過有些村寨中的居民,在春天裏會故意淋上一場雨,寓意祛邪納新。”
萃春默然候在一旁,聽著那少婦緩和的說話聲,並沒有再插話。
年輕婦人倚著小窗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雨景,忽然指了窗外一處地方,朝萃春問道:“那裏應該就是那所宅子的方位吧?”
萃春遲疑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其實在她的心裏,根本不確定蕭婉婷指的是哪一處,隻能是順勢答複。
接著,她就聽那年輕婦人如自言自語一樣說道:“炊煙升起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