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市井(1 / 2)

厲蓋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神情。

看見這一幕的林杉隻覺得大為驚奇,不過他沒有直接追問,隻是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二哥臉上何時像今天這麼露出過忸怩姿態呢?

厲蓋見林杉雖然等了片刻,也沒有追問,但他擱下了筷子幹看著自己,這已然等於是在追問了。一口將剩下的半碗酒灌入喉中,厲蓋輕輕呼出口酒氣,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小且雜,還是等你忙過明天的事情後再跟你說吧。”

“什麼事小且雜。”林杉給自己碗裏夾了點菜,隨口說道:“該不會是你看上哪家姑娘,想讓我給你寫份漂亮點的聘書吧?”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厲蓋辯駁了一句後又轉而調侃道:“你想貶低我的墨韻水準也不用找這個理由啊!”

“你也沒否認我所說的。”林杉抬眼看向厲蓋,微笑著說道:“算一算,二哥今年三十有五,職任京都守備總領,不再是以前那個隻管一個人安危的影子,要娶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你若是還打單,大哥都該著急了。”

“你還說上勁頭了!”厲蓋無奈中帶著點躁意,拾筷扠了兩片蒜溜小白菜砸進林杉捧著的碗裏,又道:“多吃點青菜,可以寡淡清心。”

林杉忍笑不語,然後繼續吃飯。

而就在厲蓋提起放在他腳邊的酒壇,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碗酒時,他還沒放穩酒壇,就聽雅間外臨街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人聲。厲蓋如今的職務是負責京都安防,不過以他的職階,這些街市坊間的瑣碎糾紛自是有對應的官差負責管的,用不著他親自理會。但看在事發於眼前,其激烈程度居然連閑鶴飯莊隔音極好的雅間都擋不住,那麼他便隻能順道了解一下了。

厲蓋起身走到臨街的那麵牆,伸手推開雙層內嵌式滑窗,外麵的嘈雜聲便顯得有些刺耳了,那透著狂躁情緒的吵鬧聲也全闖進雅間裏來。

“大家來看啊!都來評評理,他們的驢踏爛了我的東西,不賠償還朝我耍脾氣,你們說,哪兒有這樣霸道的理啊!”

“也許那人是剛來這裏,還不知道京都的規矩吧?”

“不知道可以原諒,但是自己帶的牲口闖了禍事,還是得賠償的吧!”

“是喔,哪能這麼霸道呢?要都這麼亂來,以後攤上鋪上的貨品豈不都難保安全了?這些可都是生意人的命呀!”

“小心點說話,注意到那人帶著的隨從沒有?也許是哪位大人家請的貴賓呐!”

“誰家的貴賓,也不能公然違逆天子敕令吧?”

……

……

時辰已經很晚了,外頭還能鬧出這麼大動靜,看來這亂子不算小。林杉耐著性子吃完剩下的半碗飯就擱下了碗筷,他也離了桌,行至厲蓋身旁朝窗外看去,同時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了?”

厲蓋抬手擺了一下,淡然道:“京都禁令,城區、特別是兩大商區內,嚴禁縱馬狂奔,現在就是那牽驢人的驢把人家商鋪闖了,在索賠呢!跟錢有關的事,不是什麼大事,自有人會管。”

林杉手按窗沿,凝神朝人群中看去,緩緩說道:“那店主把事情喧得這麼開,怕不是隻為了錢吧!”

他的話音剛落,就間人群外急步走來兩個家丁模樣的人,看情形是牽驢那一方的人。

兩名家丁中一位臉形稍胖、神態顯得和善一點的那位看著那拽著牽驢繩不放、一臉憤然的布衣店主,先是笑著賠了句罪,然後溫言說道:“這被頑驢踢壞的鋪子是閣下的?”

外表和眉順目的人,若非真和善,那麼就極可能是陰損至極的人,更何況這胖臉家丁明顯來路不俗。

扯著驢繩不放的店主聽了對方暗帶質問意味的話,看著那張笑得親和的臉,他剛才那叫囂的氣勢竟宛如打到了棉花上的拳頭,力道莫名其妙的降了下去。店主定了定神說道:“正是在下,你是什麼人?能給他做主嗎?”

店主指的‘他’就是那個站在驢旁的青年。這青年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眉目平凡,衣著普通。他沒有因為自己的驢踢翻了別人的鋪子而眼露愧意,也沒有因為店主的糾纏和氣勢壓人而焦躁,隻是目色從容平靜的站在一旁,幾乎是漠視著那店主的憤怒之火燒遍四周,卻仿佛絲毫與他無關一樣。

然而當那店主含糊的提到了他時,那圓臉家丁卻是眼含敬意的先朝他拱了拱手,然後才回過臉來看向那店主,從袖囊中掏出一隻錦袋托出,依舊是十分溫和的說道:“店家你別惱,我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平時賺的都是早起晚守的薄利,一點損耗都得好幾天才能回得了本。這不,手下人剛回府稟告了事情的經過,我就帶了賠償的銀子過來了。這袋子裏是足份的十兩銀子,你可以自己再點一下,今天的事就算了了,我代我家客人向您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