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行之與刑風一同回了縣城後,刑風找到邢老漢喝酒的那家館子,果然就見老爹也是醉得一塌糊塗,不過這次刑風堅決不能同意嚴行之再陪著他跑回邢家村一趟了。
嚴行之見時候著實也不早了,隻好隨了刑風的要求,但他還是送刑風到了縣城石板路的盡頭,這才停下腳步。分別之際也是再三叮囑刑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目送刑風身影走遠,嚴行之也就回家去了。
嚴家祖居於此近百年,家宅在縣城富戶中已算世家大戶。此時家中聚會的親朋已經走了大半,嚴行之穿行在有些清冷的迂回亭廊間,腳步匆忙。他眼中沒有一絲倦意,同時還含有一份焦急之意,一路上偶有遇到還沒走的親朋也隻是簡單的打了聲招呼,然後就直接走進了處於宅院最中間的一處房子。
這所處於宅院中心的房子,是嚴家特別為嚴行之的爺爺所修建的。
嚴家的繁榮是從嚴廣開始的,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雖然已得了孫子,但是精神和身體一直還不錯。他做了兩朝禦醫,即便現在改朝換代了,其醫術依舊受新皇帝的認可和重視。雖然如今他已將主家之事交給了嚴行之的父親打理,每年隻在年節和中秋時回家住一個月,但他在嚴家的地位可謂是高貴無比。
但在今夜,吃完晚飯就偷溜了出去,一個多時辰不見人影的嚴行之忽然回來,卻是直接衝進了這個嚴家老主人專屬的屋子。
“爺爺!”嚴行之衝進屋子後,來不及關上門,就撲通一聲朝著坐在書桌後正在執筆寫著什麼的老人跪下。他埋低了頭,認真的說道:“孫兒今天有一件事求您指點。”
因為家傳之病的阻隔,嚴家的人丁並不興旺,但老天還算留了點情麵,嚴家的血脈,從嚴廣到嚴行之都有學醫的好天賦。而自從三年前,長孫病逝後,嚴廣對嚴行之的期望更甚了,也是更加擔心這個孩子會不會再出問題。好在如今嚴行之已經十二了,身體一直健康硬朗,嚴廣對他更加疼愛了。
見孫兒跪拜相求,嚴廣本來順勢就要起身去扶。但當嚴廣注意到孫兒臉上鄭重神情時,他忽然又冷靜下來,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站起身來,先把門關上。”
見爺爺神情嚴肅,嚴行之反而心安了一些,因為他知道爺爺認真起來,事情反而更好談了。
起身關上門,嚴行之轉過身來,就聽嚴廣淡淡開口道:“現在說吧。”
嚴行之垂在衣袖中的手攢了攢,心中有數個問題交換了一下位置,然後他開口輕聲問道:“爺爺,孫兒聽您說起過一個人,他藥道詭異但精妙,他......孫兒想知道,此人是否還......活著?”
嚴****言忽然擱下手中的毛筆,眼含慍意的說道:“元宵佳節,說這種觸眉頭的話做甚?”
“請爺爺一定告知孫兒。”嚴行之目光絲毫不退縮,隻是當他再次開口時,語氣中的懇求意味濃厚了許多。
嚴廣見狀無可奈何的揮了揮手說道:“他比我年輕‘兩甩手’,現在應該還活得好好的。”
一甩手是五,兩甩手就是十。嚴廣這內行話嚴行之不但聽得懂,而且他還從爺爺已經開始有玩笑意味的話中聽出,剛才爺爺並非真的生氣。所以嚴行之聞言後忽然咧嘴一笑,堆著奉承的話討好道:“嘿嘿,爺爺也不老嘛!”
“言辭生硬,毫無誠意。”嚴廣佯怒的盯了嚴行之一眼,然後慢吞吞的說道:“還有什麼事?有話快說,與其聽你假言好詞,爺爺更願意你說話直來直去。”
“得令,借爺爺的筆用一下。”
嚴行之收起了開玩笑的心情,走近書桌旁,自取了一張紙,然後揮筆飛快的在紙上寫下數排文字。那形體顯得方正有力的文字數個一頓,不是什麼詩詞雅句,而全是藥名。此時若莫葉在跟前,看見這些文字一定會大吃一驚。
此刻或許已經入睡的莫葉可能想象不到,在縣城嚴家宅中,嚴廣的書房裏,嚴行之揮筆一簇而就,竟是將那付藥方給默寫了下來!
嚴廣看著眼前桌上的那張藥方,眼中也是漸漸現出驚色。他還未開口,就聽寫完擱筆的嚴行之緊接著就開口問道:“爺爺,你覺得這付藥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