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要從那卷書說起。
那卷書不知來曆,有的隻是傳說。
傳說,書中有道。
道有不同,大道三千,書中講的不是大道,而是天道。窺知天命,森羅萬象,那書便是天書。
傳說,書中有載,世間有四洲一海,東洲隻是一洲,滄海便是那一海。傳說還說,東洲的四麵便是滄海。至於滄海的那邊是什麼,書中沒有寫,傳說也沒有說。
然而傳說終究隻是傳說,不可辨真假,隻可言信與不信。
自從滄海出現在東洲人的眼裏,那裏便去過很多的人。隻是可惜,沒有人知道結果如何,因為再沒有人從那裏回來過,或者說再沒有人提起過。
數千年來,謎團仿佛就像籠罩在滄海盡頭的濃霧,永遠不會有撥開天日的時候。
直到某個正午,從東麵滄海那頭掠過一道黑影,像朗空下的一顆晦暗深邃地流星,遺落在東洲的土地上。
黑影出現的突兀,正如它消失的突然,不曾留給太多人思索的時間,偶然窺見的人們隻當是雲際遮蔽了耀陽。可是這天地間須臾的悸動,卻沒能躲過東洲那些深邃的眼眸。
於是從那年起,傳說便不再隻是傳說。
那一年,是大秦宏曆三年。
......
......
東洲很大。
從南方的苗疆部落數到北邊的冰川草莽,其間的距離,對於世間的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就像是無盡的旅途,沒有邊際可言。
即使是那道從滄海東麵橫飛而來的黑色殘影,也未能觸及大陸西邊的彼岸,隻是在大秦帝國境內的某個鎮子裏悄然落下,伴著那裏一聲新生嬰兒的啼哭,頃刻間銷聲匿跡了。
也就是在此時此刻,東洲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說,扶搖宮裏來了一個當壚姑娘,湘南迎來了一場暴雨淹了幾處村莊,月氏國王宮裏出生了一位公主死了一位王妃......
而我們的故事,還要從昆侖山下那片狼尾灘說起。
巍巍昆侖,上覆皚皚積雪,下飲弱水三千,擎天者,當之無愧。
連綿百裏的崎嶇山勢,蔓延伸向秦國邊境數十裏外。此處密密麻麻地長滿地狼尾草聞風浮動,這裏是月氏國邊境,也是通往秦國的必經之路。
遠方如血的夕陽顯得龐大無比,像要壓向人間,盡毀紅塵。
數千名月氏騎兵正隱伏在紅光普照地狼尾灘裏。這是背水一戰,盡管他們的對手不過隻是一位書生,一頭毛驢和一個剛剛出生的女嬰。
可即便如此,當那頭散漫不羈地毛驢緩緩踏入重重包圍下的阡陌小道時,騎兵首領卻並沒有急切下令出擊,而隻是謹慎地走出狼尾灘,收起月牙佩刀,站在毛驢前方數尺外,用月氏國參拜貴賓的禮節向毛驢上的書生致以崇高地敬意。
龐大的騎兵隊伍裏沒有人對首領的舉動表示任何異議,準確地說某些原本戰戰兢兢地軍士為此不由得鬆了口氣。
因為沒有人對生命可貴存在著質疑,尤其是自己的命。
“三先生,請留下公主。”
那名首領的語氣略顯謙卑,試圖感誠這位騎在毛驢上的書生,好讓他改變主意,這對於高傲嗜殺地月氏人來說,是不多見的。
“她病的很重,我要帶她去帝都,大秦的帝都。”
說話的書生身材瘦弱,穿著一襲月牙白袍衫,麵相樸實無華略顯憨厚,正如他身下那頭再平常不過的毛驢,甚至就連他懷裏的女嬰都比他耀眼許多,至少包裹女嬰的還是金絲滾邊的錦布繈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