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禍?福?(2 / 3)

江氏說得本在理,陳瀾正要答應,突然看了一眼那一匹倒伏在地爬不起來的奔馬和完全散了架子的車廂。想到剛剛那一路驚魂來得突然,她按了按胸口,眉頭一擰便點了點頭:“娘說的是,隻那馬和車廂殘骸也不能隨意處置了。咱們家的車房馬廄都是素來由穩妥人打理,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驚了?今天如果不是那位蕭公子和秦虎正好在,也許……”

柳姑姑聞言立時屈膝福了一福:“夫人放心,虎爺已經在那兒看著了。”

陳瀾聞言轉頭,見剛剛還追了那蕭公子幾步的秦虎正蹲在那匹倒地的健馬邊上,仿佛正在檢視著什麼,她這才突然覺得身上泛起了一種深深的寒意。盡管這不是第一遭遇險了,但相比在晉王府梅園那可笑的行刺,皇後千秋節出宮那一回的行刺東昌侯,此番的驚險同是在毫無預兆的時候突然發生,但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卻是前兩回不可比擬的。

路邊圍觀的行人在官府的差役趕到之後,立時就稀稀拉拉地散了。而找了家露天的茶鋪臨時休息的陳瀾和江氏在聽說剛剛那驚馬拉著馬車一路過來,赫然是傷了十幾個的時候,頓時全都是滿臉寒霜。因而,當雲姑姑過來說,順天府的那個班頭說是要幫忙收拾車廂殘片和那匹口吐白沫的驚馬,陳瀾立時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用不著別人幫忙!雲姑姑,你立時送個口信去郡主別院,問問娘可有什麼好獸醫推薦。至於順天府班頭那裏,給我頂回去,就說此事咱們鏡園會妥善處置。首先,把那些受傷的人全都集中到一塊,然後送到附近最好的醫館,記得讓周圍人一塊跟著做個見證。然後,把傷情輕重都一一統計下來……”

安排了好一通,陳瀾終於覺得口幹舌燥,那種無力感頓時更強了。盡管還能勉強撐得住,但說著說著,她察覺到那些圍觀人群中無數各不相同的目光,腦袋突然暈眩得更厲害了。

天災?人禍?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今日路遇貴人,她和婆婆也都還算是有福的人,不管怎麼樣都活了下來,更萬幸的是終究沒有無辜的人送命!

想到這裏,她也不再強自招架那種揮之不去的暈眩,順勢靠在了雲姑姑懷裏。江氏原正衝著雲姑姑點了點頭,此時突然發現陳瀾竟是人歪倒了,她愣了一愣慌忙伸出手去。所幸旁邊雲姑姑亦是趕忙出手,饒是如此,待發現陳瀾竟昏了過去,一大幫人仍是手忙腳亂。

紫禁城,乾清宮東暖閣。

偌大的屋子裏隻有皇帝不時翻動奏折的沙沙紙聲,一應侍立人等誰也不敢多言。突然,外頭傳來了求見的聲音,緊跟著,一個中年太監就匆匆進了門來。

“皇上,楊氏族長親至千步廊外大楚門長跪,呈汝……太夫人請罪疏。”

由於汝寧伯鐵券已奪,昔日的汝寧伯太夫人已經連被人稱作太夫人的資格都沒了,因而那太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好半晌才總算是自己給自己尋了個理由——楊進周封贈三代那會兒,汝寧伯太夫人還有超品誥命在身,所以這二品太夫人的名頭自然就用不上了,如今丟掉了那個名頭,沾點光稱呼人家一聲太夫人也沒什麼大錯。

“哦,楊氏族長竟然已經選出來了?”

皇帝微微一沉吟,點了點頭便示意呈上來。然而,那中年太監躬身上前送上奏折之後,猶疑了一小會,又壓低了聲音說:“皇上,選出楊氏族長之後,楊太夫人和海寧縣主走在路上,那駕車的馬突然受驚,幸虧遇到了鎮東侯小侯爺和楊大人部屬秦虎,這才救了下來,隻奔馬卻傷了好些人,縣主也昏了過去,至今還未醒過來。楊太夫人派了雲姑姑去太醫院延請太醫,林禦醫已經去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隻見皇帝勃然色變,那眼神裏頭盡是可怕的怒火。嚇了一跳的他趕緊低下頭,片刻之後,才聽到頭頂傳來了一個沉重的聲音。

“命人隨時打探消息,那車馬都仔仔細細地勘驗一遍,要是有消息立時回報……還有,讓楊進周立刻回府一趟!”

順天府的差役終究不敢過於和一位二品高官死頂,而受傷的百姓在家人得到了優厚的撫恤,又在不少圍觀人群的親眼目睹之下送進了一家醫館,一度沸沸揚揚的宣武門大街漸漸就平靜了下來。有了陳瀾之前的吩咐,奉命留下處置善後的柳姑姑自是打疊起全副精神,當她指揮著一眾人將馬屍移到路邊,又派專人看護,隨即對圍觀眾人客客氣氣說了一番話,繼而又在醫館盤桓良久。而隨著日頭的西移,不少話語就漸漸散布了開來。

“這真是作孽啊,那幾個好端端在路上走著,竟是遭了飛來橫禍,這些達官顯貴真是不把咱們這些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裏!”

“什麼飛來橫禍,剛剛已經有人溜進醫館瞧過了,老天保佑,傷的最重的也就是斷了骨頭,傷的最輕的僅僅是磕破了點皮,可就那最輕的,鏡園可是賠了二十兩銀子,二十兩!”

和說話人那舉著兩根手指滿臉殷羨表情對應的,是四周人同樣充滿了一絲熱切的眼神。不但如此,那說話的人還唾沫星子亂飛添油加醋似的說道:“這還不算,那位從頭到尾負責料理的姑姑你們可都看見了,人家是從前坤寧宮皇後身邊伺候的,那是什麼樣的人物,居然伺候著如今這位楊夫人?那兩位從車上下來時候的情形你們都瞧見了,那會是故意縱馬,那不是找死!我看,估摸著按如今這勢頭,極可能是有人找茬!”

大街上議論紛紛的時候,鏡園中卻一片慌亂。陳瀾送回來便是昏迷不醒,而江氏也好不到哪去,強打精神歪在怡情館東屋的炕上,隻在林禦醫過來時,她婉拒了先給自己瞧的意思,徑直把人打發去了西屋。等到好一會兒林禦醫進了屋子來,她才支撐著坐直了身子。

“林禦醫……”

“縣主的底子不算最好,今年雖一直在吃藥將養,又鍛煉了一下筋骨,終究還是彌補不了從前的虧損。今天先是受了驚,隨即又磕碰到了一些,最要緊的是又碰到了頭。我記得年初縣主曾經掉下過結冰的池子磕破了頭,如今又是如此,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