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原來是問那位奶奶!”她笑著把茶壺換了一隻手,這才說道,“可巧我正好瞧見了。剛剛在前頭那長廊口子上才遇見,她說,是有人帶話給她,讓她去金戈館……”
不等她說話,陳瀾就開口問道:“你遇上她的時候,她是打哪個方向來的?那金戈館都有些什麼屋子什麼地方,還有什麼人?”
那仆婦聽陳瀾問得這麼仔細,不禁有些奇怪,可終究不敢得罪了這位海寧縣主,因而又想了想,這才原原本本地說:“那邊有郡主練功的演武場,還有郡主存放各樣兵器的武庫,此外就是書房,都是郡主平素起居的地方。”
陳瀾心中已經是猛地咯噔了一下。季氏在宮中多年,當是極其謹慎的人,而且深受賢妃信任,當不是莽撞的,說是有人帶話,那麼不是宜興郡主真的命人帶話,就是她認識帶話的人深信不疑,再要麼便是季氏說謊。隻是,當著那仆婦,她隻是淡淡點了點頭,長鏑更是眼疾手快地賞了她幾十個錢就讓她去了。等到人走了之後,陳瀾免不了就看著長鏑和紅纓。
“那幾個地方都是郡主讓人看得最嚴密的地方,連咱們這些才升上二等的也不能隨便進去。那些都是從前隨侍過郡主一路升到一等丫頭,後來又嫁了老爺身邊得力親隨的嫂子們,相比咱們的本事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隻是,郡主今天正忙著二小姐的婚事,怎麼會要見季夫人,而且還是在金戈館?”
聽紅纓這麼說,陳瀾略一思忖,當即仍是不敢怠慢,再往前走了一會,她果然就看到季氏抱著蒲包心事重重地走了過來,甚至幾乎沒有留心到她。當還剩下沒幾步遠的時候,季氏才抬起頭來,隨即就仿佛是見了鬼似的往後退了兩步,那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季夫人。”
“海……海寧縣主。”季氏隔了老半晌才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我剛剛走著走著,就迷迷糊糊找不著方向了……”
看著這個瞧著溫溫婉婉的女子,陳瀾沉默了片刻,索性直截了當地說:“周王殿下見你久久沒回去,一時著了急四下裏尋找,結果到了那邊小廚房,卻沒找到你的人,隻知道你泡好了茶就走了。無奈之下,楊大人就帶著他到外頭等著,我就帶人尋了過來,這一路少說也經過了三四個院子,還是剛遇見一個送茶的媳婦,這才知道季夫人走錯了方向。”
陳瀾每說一句,季氏原本就血色全無的臉色就更差一分,待她說完的時候,她抱著蒲包的手甚至微微顫抖了起來。好一陣子,她才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好容易鼓起勇氣想為自己辯白一番,她就對上了陳瀾那清冷的眼神,一顆心猛地一突。
“季夫人若是覺得這兒不適合說話,咱們可以到屋裏說,抑或我去請了郡主來。”
這最後半截話終於打消了季氏的所有僥幸。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張口說道:“不……縣主別在這個大喜的時候驚動郡主!都是我一時糊塗,還以為真是夏公公……”
見季氏喉頭哽咽,又說出了夏公公三個字,陳瀾頓時大吃一驚,連忙朝長鏑使了個眼色。後者遂和紅纓上前一左一右扶了季氏,一聲不吭地沿著長廊一邊的甬道往另一邊走了一箭之地,從一扇小門進了一個小小的院子,又徑直進了西廂房。此時此刻,陳瀾直接把紅螺留在了外頭看守,隻帶著長鏑和紅纓在身邊。
“剛剛我去小廚房給殿下泡茶,一出來便遇著了晉王府的保母錢媽媽。她雖是淑妃宮裏頭出去的,可早先在宮裏時,因為彼此是同鄉,和我一樣受過夏公公的照應。剛剛她對我說,夏公公年紀差不多,預備退了,去南京舒舒服服地養老,這幾日都在宮外收拾,也見不著我的人,有幾句話要捎帶給我。她去吩咐了同來的媽媽幾句話就回來,讓我去後頭金戈館那邊等她。我尋思殿下身邊有人,晚些過去也不打緊,就聽了她的,可到了那邊就發覺那地方戒備得嚴,不對勁……縣主,我說的都是實話,絕對沒有半句虛言!”
長鏑和紅纓聽到夏公公這個名字都是大吃一驚,而陳瀾想起和那位禦用監太監打過的寥寥幾次交道,心裏卻有一種極其不妥當的感覺。夏公公是禦用監太監,天子心腹;錢媽媽似乎是晉王府的乳母,此前還來過家裏;再加上季氏是周王夫人……究竟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