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推之,若以此物傳於外間,匠人爭相追求奇巧,更有何人鑽研百姓生計?”

“此物除了精巧外別無他用,本就是隻能棄在草叢中的廢物。廢棄之物,亂人心眼,不若毀掉。”

他拿起掃帚,有條不紊地打掃。

赫利王子被震了一震。

古埃及是奴隸社會,統治者們沒有“愛民如子”的說法,國民們更不存在什麼“兼濟天下”的誌向,這話在他聽來實在過於新鮮又異想天開。

他本能覺得這話說得有理,但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又讓他下意識心中駁斥,心跳如擂鼓,他隱隱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一個全新而更高等的層次。

矛盾之際,他瞥到腳下的木屑,頓時又心疼極了,模糊的想法萌芽被忘卻在腦後,他蹲下身撫摸木屑。

如果古埃及有“藝術”這個詞,他心理活動就嘶啞著大喊:這可是藝術啊!!!

木匠不管藝術,他回身去拎做到一半的床,抬起床腿看了又看,又敲了兩下,沉思片刻,去庫房裏抱出新的木材加工,平木的工具吸引走了赫利王子的注意力,“這是什麼?”

蜀賈人離漢土兩三年了,也不知道,大行丞便解釋:“這是刨子,用來作平木麵的工具。”

外國來的小王子再次被震驚到了,“我的國度從未有過刨子這樣好的工具,我們隻能用細密紋理的砂岩來磨光木材。唯有手藝卓絕的匠人,才能把木麵磨得十分平整。”

聽到這個翻譯,大行丞心裏稍稍一鬆。

庫馬特沒有神。

或者說,庫馬特的神祇,並未恩惠過那個國度。

大行丞挺了挺胸膛。

唯有漢,漢才是神祇心愛的孩子。

而且,庫馬特即使有神,神也願意給予庫馬特恩寵,他們的神肯定比不過我們華夏的精衛!那可是炎帝女!

*

翌日,朝會上,劉徹召見了赫利王子。

同行的還有那蜀賈人。以後朝廷那邊會有專人去學庫馬特語,此時,也隻能由他來做翻譯了。

得知要上殿,蜀賈人臉上激動著狂喜,賺錢雖好,哪有當官快活,考慮到以後和庫馬特人交談的問題,朝廷說不定也會封他個行人當當呢。

然後他很快就恨不得自己沒學過這門語言。

也不知道是庫馬特那邊的習俗,還是小王子本人性格,小王子抬頭直視大漢天子,在劉徹皺眉與不愉之際,突然大聲讚頌,打斷施法——

啊,異國的統治者,塞雷斯的國王,

您像一顆晨星,如此絢爛,光芒耀眼。

您的膚色白皙,是牛奶浸泡的綢緞,是神明賜予人間的白日之耀。

您的眼睛生機勃勃,機敏如天上翱翔的雄鷹。

那甜蜜的雙唇,豐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