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看向張良,“同去?”

張良望著她的眼睛,簡直難以相信,居然有人在得知對方和自己將要去見的人是生死仇敵的情況下,還能那麼坦然邀請。

她就不怕,萬一就發生了萬一?

三四息後,“不去?”車廂設計得很高,神女站了起來,要往外行。

張良的目光落到神女的背影上,眉尖蹙起。

他自詡能猜測人心,然而,神女的心思,他根本看不透——這位神祇,所作所為究竟為何?她若是站在始皇帝一方,不應該將他捉拿起來嗎?

不過,有一件事他能確定。既然神女不在乎他是否刺秦,那麼,直白一些,或許會有奇效。

“國師為何不將我交予郎官?”

“我希望你能為大秦效力。”

國師比他更直白。

張良平靜道:“不可能。我與暴秦不共戴天。”

韓國可以無法複回,但是秦國必須死!

“若汝終其一生都無法顛覆大秦,便甘心泯然眾人?”

張良:“……”這時候的張子房,到底不是未來已實現了自己抱負,能夠心平氣和去尋求黃老道術的留侯,他有刨除報仇以外的,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理念,讓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終身無法實現自我價值。

可讓他就此臣服於仇人……

“良隻願為一狷者,神女好意,良心領了。”

子曰:狷者有所不為也。

青霓的視線在背包格子裏放置的忠誠符上一頓,又移開了目光。

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不願意因為立場不同,就將一位本該是天之驕子的人囚禁起來。

而且,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縱觀張良一生,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

貴族出身,居然能放下身段去做許多貴族瞧不起的刺客遊俠之事,親身刺殺秦始皇,隻因為這手段或許有用;利誘完嶢關的秦軍守將後,大家分明已經變成盟友了,他毫不猶豫單方麵撕毀協議,趁對方鬆懈心神時率兵攻打,名聲沒有實際利益重要;阻止劉邦分封六國貴族,這事會讓主君走錯路那就直接舍棄了,包括他前半生為之奔波的韓國。

假如秦朝越來越穩,他報仇的機會越來越渺茫,張良會釋然的情形未必出現不了。

青霓想,先把人留在身邊,盡最大可能試一試,如果真到不可為的時候,再……

張良的角度看不見青霓的臉色,他僅聽到神女依舊平和的聲音,“儒者,惟願天下大同,汝莫非無有這般誌向?”

“天下大同非臣能獨自完成,需明君相合——”張良稍稍抬了眉梢,“國師莫不是想說,他,秦始皇帝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