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裏睡覺的時候,不慎在睡夢中壓壞了放在被褥邊的眼鏡盒,還好重要的眼鏡完好如初,不需要出門換新眼鏡實在是太——、”

他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機器人一樣,縮回被爐裏的動作停頓住了,下一刻,他蒙頭窩進了棉被裏。

鼓起的一團棉在被爐裏被滾來滾去,來回這樣十幾遍後,花袋才又從棉被的邊沿探出了腦袋,他顫巍巍地伸手將桌上的橘子拿了下來,然後對坐在一邊長桌旁的織田說道:

“織田兄弟,要嚐嚐橘子嗎?冬天的橘子味道實在是甘甜美味啊!”

織田寫作的筆一頓,麵對同事的好意,他自然是會接受的,因此他放下了手裏的寫作稿件,從花袋的手裏接過了橘子,然後嚐了一瓣。

被酸到一瞬間大腦混沌的織田:“……”

意識恢複的時候,他看見的就是花袋等人麵帶笑容的鼓勵目光,唯有奈奈子咬著一瓣橘子,正在慢吞吞地吃著,垂著小腦袋沒有看他,坐在她邊上的果戈裏正在伸手去拿新的橘子。

感覺自己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織田猶豫著,將手裏的最後兩瓣橘子遞給了國木田。

視野裏突然出現了兩瓣橘子,國木田一愣,但很快也反應了過來,接過了織田遞給他的橘子,向嘴裏送去:“謝謝……咳咳咳、咳咳——!”

“咳、這是——、咳咳咳咳……怎麼……咳……!”

毫無防備被酸到的國木田猛烈地咳嗽了起來,他撐著桌子,想要詢問情況,卻被嗆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好不容易才終於將橘肉吞進了肚子裏,止住了咳嗽。

“這是怎麼回事……咳!”他直起身,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剛剛從酸的地獄逃難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有苦同擔’啊!國木田。”亂步的臉上帶著明快的笑容對他說道,“這可是奈奈子辛辛苦苦剝好的橘子,當然應該要全部吃完了!”

國木田猜亂步想說的是“同甘共苦”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片刻前那仿佛要毀滅他味覺的酸澀味道似乎還殘留在他的舌尖,揮之不去,所有的味蕾神經都還處於麻痹的狀態。

聽見了亂步的話,他下意識地看向了“罪魁禍首”的奈奈子。

對上國木田艱辛的目光,奈奈子將手裏的最後一瓣橘子塞進了嘴巴裏,咀嚼了幾下吞進了肚子裏,一雙黝黑的圓眼睛眨也不眨,半點波瀾也沒有,沒有表情的小臉也看不出分毫類似於“心虛”或者是“愧疚”的神色。

她吃完了橘子,伸出手,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低頭認真地把兩隻手都擦幹淨了,接著抓起了蓋在腿上的棉被,挪了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