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和平的時代,除非皇帝有什麼動作,階級固化很嚴重,讀書的話,高門子弟就享有著更好的師資和書冊(而普通人家可能還要花費時間出抄書),接觸的層次也不同,日後做官了,一眼看去全是熟悉的叔伯兄弟,算來算去還都是七彎八拐的親戚。

當然,不排除寒門出貴子,一般這樣的,則會和同屆的舉子聯合,以應對前輩和後輩的壓力。所以這個時代做官,大部分報家門都會說自己是什麼年的舉人。

就像這個穆耘之,即使住在城外一個破院裏,卻還是能有很多人家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藏書。

賈瑛搖頭感慨了一番,又乖乖跑回去打開了那本《會真記》。

過了一會,穆蒔回來了。

他換了一套新的衣裳,布料看起來有些粗糙,長發束著,潮潮的,非常隨意盤腿坐在了她對麵。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會真記》,笑起來:“你看得懂嗎?”

這句話被他說出來,好像隻是簡單詢問一般。

賈瑛搖了搖頭。心裏卻道,《會真記》有個著名的同人《西廂記》,也就是崔鶯鶯張生的故事嘛。

不過這本裏麵張生先是看中了崔鶯鶯的美貌,到手之後,在進京趕考裏拋棄了崔鶯鶯,還給自己的負心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僅詆毀崔鶯鶯,還蠻得意說自己是在補過。

比起《西廂記》簡直有種撲鼻而來的人渣味。

嗯,很典型的一本封建小說,能夠提醒她女人在這個時代卑下的地位。

理智上知道作者身處這個時代,有他的局限性,賈瑛還是覺得,元稹這貨果然還是跟白居易一塊玩兒蛋去吧。

穆蒔翻了翻一邊的褡褳,漫不經心道:“也罷,看了看就看了吧。你把書遞給我一下。”

賈瑛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依言把書放了上去。

穆蒔伸手接過,刺啦撕了這書的最後兩頁,順手就拿來擦了桌子,擦完了,團成一團,扔進了一邊的竹筐裏,才把褡褳裏的紙包放在桌上。

賈瑛一愣,接著就聽得他道:“這兩頁這樣,倒也物盡其用了。”

她盯著穆蒔,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意,卻隱約露出幾分倨傲來。

其實她剛剛已經大概翻完了,最後兩頁,沒記錯是這個編書的人在後麵說了一大堆話,極力為張生的無恥辯護,各種理學封建思想往崔鶯鶯身上壓,批評她不守婦德,罵她妖孽。

賈瑛忍不住笑出來。

他在她一個小孩子麵前這樣,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會怎麼看,什麼都隨心而為。簡直中二得不行。換成真的小孩子,估計都會覺得他古怪吧。

不過,她覺得挺有趣的。

穆蒔打開了一個紙包,拿出了幾個烤餅。他又笑道:“這個你就別吃啦,粗粗剌剌,刮破嗓子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