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遊俠雲集當空邀月，墨客滿堂憑欄聽雪，而今甭管是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都喧作一堂，說書先生的驚堂木歇而乍響，往來送酒談笑與閑坐吃茶的人都不約而同被那聲響吸引，紛紛舉目側頭觀之。
“話說奉弦二年南玄神臨，赤元十七禍出北凜，前後不過相隔兩年，福星災星便雙雙墜入凡間。”
“這福星降在南玄古城扶風謝家，名為謝宸；災星落於北凜薑家薑致腹中，名為魏樞。”
座下一個絡腮胡子的糙漢子拊掌笑道：
“聽說這兩個娃兒的名字都是皇帝給賜的，瞧瞧人家南玄帝連‘宸’字都能給一個官家新生的小子，咱北凜的皇帝就給了自家兒子一個‘樞’字。”
“浮雲井泥，高下立判。”旁邊茶客放了手中杯盞：
“這‘宸’有宸極之意，是天上的北極星；而‘樞’便是禍樞，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災星。一個出生便被司天監預為神臨之子，王佐之才；另一個剛落地就傳其禍國殃民，還沒斷奶可就克死了親娘。”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堂賓客嘩然一片，唏噓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難怪這太子殿下小小年紀不放在宮中教養，一直住在青川城。”
“可不是嘛，尋常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在側，這堂堂太子殿下反倒打出生就沒見過幾麵親爹。”
“別說親爹，親娘也就因為生下他這個災星失了寵，這才鬱鬱而終的。”
“誒，我可聽說陛下與薑家那位恩愛的緊，因為那位產後不久便香消玉殞，擔心睹物思人傷心這才把小太子送到青川城薑府......”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四下收聲，目光又聚回那台子上說書先生兩尺高的方桌。
“今日諸位相聚一堂，談福不談禍，隻說說這被預言‘其生則南玄盛，其歿則南玄破’的神臨之子，王佐之才——謝明淵。”
“聽說謝明淵出生時，東來紫氣，西披霞光，南鳥北獸皆舉目於扶風城方向，帝王聞之大喜，次日於朝堂之上與謝父定下姻親，並在謝明淵尚是孩提之時拜其叔父，也就是當今南玄司天監謝初弦為師。”
“這謝家小子也不孚眾望，三歲便結丹，五歲可禦劍，是當時不可多得的玄門天才，直接被皇帝親定為下一任司天監兼未來太子師。”
周圍聽書的人越聚越多，樓上廂房的賓客也紛紛立於漆木雕欄前伸長了脖子欲聽個清楚。
謝明淵和葉靈澹在廂房左等右等不見薑家主來，正是百無聊賴，見好些人都出門往樓下瞧看，便走出門去湊熱鬧。
說先生見此場景，喜笑顏開，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杯不離手卻覺口幹舌燥，越說越起勁。
“可惜啊，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英才總得天妒。”
“本該一路順風順水，風光無限的少年在其十歲生辰宴時，竟被人用萬妖毒淬煉的匕首刺破了金丹！”
場下又是一片唏噓嘩然，側目慨歎。
“我怎麼感覺這老家夥說的人是你？”
葉靈澹若有所思地鬆開扶著的欄杆，湊到謝明淵耳邊小聲道。
“......”
謝明淵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十歲被刺破金丹，就說明這人十歲之前就已經結丹了，有這種逆天經曆放眼天下除了他謝明淵還能是誰。
葉靈澹看他不說話，就當自己討了個沒趣兒，繼續饒有興致地伸長了脖子側著耳朵往樓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