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亞爾維斯的視線掠過顧京成，映出窗外鋪滿豔陽的濃濃綠意。
“你害怕我殺了他。”
“將軍...”
顧京成喉頭梗塞，想要說什麼卻生生止住，最終垂下了頭。
“將軍，他人類的身軀，沒有辦法承載矩陣的能量。”顧京成的眼垂了下去，“他自己會死，屆時將軍便可以取回矩陣。”
他不明白，為何孟庭舟脆弱的人類軀體，能夠承載矩陣覺醒的能量，盡管連千萬分之一都沒有，卻足以引起莫爾塔星球的注意。
可不管是什麼原因，孟庭舟的身軀早晚會隨著矩陣能源的覺醒，枯竭死亡。
亞爾維斯沒有回應，他靜靜看著窗外，藍色的眼眸一片空寂，卻又仿佛染上這盛夏些許碎金。
孟庭舟為什麼能承載原初矩陣的能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扭頭，看向在沙發上昏睡不醒的孟庭舟，深邃的眼眸仿佛蕩開一圈波紋。
在他的眼中，孟庭舟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異磁場能量籠罩，而這股能量的源頭正被他掛在脖子上。
但讓他在意的，是孟庭舟靈魂體下，那心口處小小的一塊藍色碎片。
它源源不斷向外散發著柔和卻不可抗拒的波動，護持著孟庭舟每一寸身軀，將矩陣能源對他的傷害盡數吸收。
那是他的靈魂碎片。
許久沒有聽到回答，顧京成小心翼翼抬眼，恰恰撞入亞爾維斯平靜幽深的眼眸中，立馬低了頭。
“他不會死。”
“什麼？”顧京成一愣，“將軍，您的意思是？”
“他暫時不會死。”亞爾維斯毫無波瀾的開口，“薩維利爾，如果你在乎這個人類，我準許你將他帶回莫爾塔星球，我可以賜予他基因組，擺脫他現在這副脆弱的身軀，他可以成為你我的同伴，成為新生的土壤，你也不必再為他擔憂。”
他平淡的說著，仿佛在陳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地球人在高等文明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就如同他們麵對沙壤裏群居的螞蟻。
顧京成愣了愣，旋即搖了搖頭，“將軍，我不會帶他回莫爾塔。”
亞爾維斯一貫沒有太大情緒波動的臉上罕見浮現出疑惑，纖長的睫毛無意識地扇了扇，“為何？”
“地球是地球人的家，就如同莫爾塔是我們的家。”
顧京成說到這裏停住了，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莫爾塔星人是沒有‘家’這個特殊的概念的，士兵服從將軍，而將軍聽從王令，就連擁有最高權柄的王，也不過是從諸多星球中選擇一處作為自己的根據地。
而他所追隨的王——亞爾維斯。
他是媲美原初矩陣的存在，是隻要站在那裏，便會有不斷的追隨者跟上他攻伐的腳步，他帶領著軍隊在無數個星係之中征戰，平定叛亂收攏權柄，哪怕在曾經短暫的與盧艾德的和平相處中，他亦不曾停下一刻。
在那裏，停下便意味著成為了失敗者，但亞爾維斯不會失敗。
如同無數個流落在各方星係的戰友，亦或者高坐星際王庭的盧艾德都確切相信，在那段他不曾出現的時間裏，亞爾維斯隻是在休養自身。
他對莫爾塔有過家的概念嗎。想來並不會。
顧京成陷入沉默，他似乎明白了將軍之前說過的話，他在地球停留的時間太久，已不再是一位合格的副手。
“薩維利爾，希望你的愚蠢不會影響到你成為一名戰士。”平靜的，卻仿佛憐憫般的語調緩緩吐出，“帶他離開，否則我會不滿於你的愚蠢和這個弱智的地球人。”
顧京成頓時如臨大赦般鬆一口氣，“是！將軍。”
三言兩語打發了耳邊喋喋不休的一隻蒼蠅和昏睡的另一隻蒼蠅，亞爾維斯的耳邊終於迎來了久違的清淨。
“優柔寡斷，愚蠢聒噪。”他緩緩站起身，視線仿佛要透過雲層望向地球之外的世界，語調仍舊聽不出情緒，“真是奇怪的種族。”
孟庭舟醒來時便悲傷於自己白了少年頭，大白天裹著塑料袋偷摸著溜進理發店，惡狠狠的告訴可憐的托尼老師：如果染不成黑色他就要退掉年卡！
托尼老師信心滿滿的打包票，最後抱著孟庭舟的腿嗷嗷直哭。
染不黑，一點也染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