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上次昭明公主留下那句話匆匆離開後,紀語曄也跟著就被不知道帶到哪裏去了。紀語枝問過父親好幾次,每一次去都隻是得到簡簡單單的“公主有令不得違抗”幾個字,若是她再問下去父親就會讓侍女來帶走她,無論她撒嬌還是生氣都得不到明確的答複。
直到紀語枝生辰前夕,紀語曄才踩著夜色回了家。“紀語曄!”本想悄悄回房的紀語曄被守在暗處的紀語枝逮了個正著,他輕輕朝著紀語枝笑起來,嗓音在月色沁染下都變得比平日裏溫柔。“嬌嬌,哥哥這次可沒遲到。”紀語枝卻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她看著紀語曄蒼白至極的麵色和不符合他風格的黑色衣衫,方才揚起的唇角漸漸落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眼裏的光一點點碎掉,幾近窒息的沉默裏她轉身,少女纖細的背影一點、一點隱沒在黑暗裏。
紀語曄本就不打算和她解釋這些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和公主做的那些交易的的確確不能讓她知道半分。縱使現在眼睜睜看著少女離開,他也隻能狠下心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他不敢去追上她,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她再多問一句他真的會忍不住告訴她全部的真相。可是那是他的妹妹,和月亮一樣皎潔明亮的、不該被世俗煩擾的妹妹。如果讓她知道了,按她那個性子定會去找公主打個你死我活的。他舍不得,也不想。
殊不知紀語曄轉身的那一瞬,本就沒走遠的紀語枝站在原地落下淚來。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平日裏信賴相信的兄長怎麼變成了如今這樣。在紀語曄消失不見的這幾個月裏,她努力和師父學習劍法,平日裏傷到一點都會嬌氣到落淚的小姑娘,如今就算胳膊被擦破了一大塊皮也隻會擦擦眼睛咬牙繼續。就連負責教她的師父都忍不住稱讚她長大了,這大概是除了紀語枝之外所有人都想聽到的評價吧。師父把自己的獨門劍法驚鴻踏雪都傳到了她的手裏,取名於“應似飛鴻踏雪泥”之詩。使起來時翩然輕逸,似若飛鴻。
這夜兩人各懷心事,睡得都不安穩。隔日一大早就是紀語枝的生辰禮,侍女們魚貫而入為紀語枝仔細打扮,待她徹底清醒過來時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鏡子裏的少女眉目清麗,唇紅齒白巧笑嫣然,九鳳銜珠蓮花簪穩穩插在她發間,耳墜子配的是那時外出偶然得到的白玉水滴墜,襯得她愈發膚白若凝脂。紀語枝垂眸瞧著握在手心裏的那個青色荷包,忍不住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片刻後把荷包放進了梳妝台上的一個小匣子裏,慢慢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去。
正廳裏已經聚集了許多來慶賀的賓客,賀禮都已經堆在了一個角落。紀語枝剛踏進門內,人群話題就已經轉到了她的身上。她迅速掃了一眼,片刻後慢慢遺憾地收回目光。母親親昵挽住她的手臂,察覺到了她的走神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沒事的母親。”紀語枝強撐著笑搖了搖頭示意母親無事。在儀式舉行的每一個環節裏她都時不時看向人群中,期待著那個人的出現,可惜天不遂人願,直到生辰禮結束時紀語曄都沒出現。
“...紀家大公子紀語曄,送寶劍一柄。”隨著那一串串的賀禮被念出來,紀語枝如願聽到了她掛念的那個人。“此劍名為晦明劍,願阿月平安喜樂,萬事順遂。”紀語曄含著笑打開盒子把禮物遞到她麵前,那柄劍通體銀白,乃是玄鐵所鑄,劍柄刻著華美的竹枝雲紋,劍穗上特地掛著那雕了枚月牙兒形狀的玉佩,此物所有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