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的家,我當然知道。下意識詢問她,隻是想讓她親口說給我,那條回家的路。

航船已經遠去,漸漸看不清了。而我的淚卻還是流個不停。我並不傷心,也沒有舍不得。隻是覺得心揪著,忍不住想要這樣痛痛快快地哭一次。

現在,我該去取報酬了。

“你還這麼小,為什麼這樣急著出海?”羅伯茨溫柔地撫摸著那些茶箱,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香氣,“不會留戀家人嗎?孩子通常是最難以脫離父母羽翼庇護的了。”

“我和他們不一樣!”邦妮不自覺有些失態。她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在害怕,在將來離別的那天,更加無法割舍下那血緣的羈絆。

“不會後悔麼?”他拔出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啟了封著的箱子,“踏上海賊這條不歸之路。”

“這是我的夢!我絕不後悔!”邦妮紅著眼眶,語氣強硬。

“即使是夥伴死去,甚至是在某天自己戰死沙場,”他語氣平靜,脫下考究的白手套,掬起一捧茶葉,細細搓撚著,“這樣也不後悔?”

她堅決地搖著頭:“比起當個享受安逸生活,一輩子平平淡淡的大小姐,我寧願出海遠航!即使是要過朝不保夕,刀頭舔血的生活。即使要與死亡朝夕相處。即使是某日葬身於我深愛的大海!”

“這樣最好。”羅伯茨盯著她眼裏閃耀的光芒,終於沉默下來,靜下心來欣賞他的好茶,而邦妮也很懂事地退出船長室。

「幸好你沒有賣給我次品,克勞恩。」他眼裏掠過一絲狠厲,卻轉瞬即逝。

站在邦妮家那華麗豪宅的大門前,我有些自慚形穢。但為了我的神秘報酬桑,我還是豁出去好了!

叮咚的按響了門鈴,半晌對講機裏傳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何時來訪?”

“貝利管家,”我眼角抽了抽,“我前來造訪,是為了轉交邦妮小姐的信。”

“咦?你是以恩?”聲音有些驚訝。

“是我……貝利管家。”我依舊抽著眼角。

“貝利,是誰?”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大概是邦妮媽媽。

“夫人,是……”提到邦妮,貝利有些猶豫,“小姐的朋友。”

“還不快請人家進來。”女人招呼道。

很快,大門打開了,我看到了貝利。

“貝利管家,你好。我都不知道你是兼職啊,平時在邦妮家打工,周末照看我家麼?”我微笑著,用一種盡可能友善的聲音打招呼。

“呃嘿嘿……”他有些窘迫,為自己開脫,“還不是為了養家糊口嘛……”

“但我怎麼記得貝利你家人不多啊?”我故作驚訝。

“那是以恩你記錯了……”他更加窘迫,我於是扼殺了繼續捉弄他的罪惡想法。

穿過修剪整齊的走廊,步入正門後,我看到裝修華麗的房屋,比從外部看起來的奢侈多了。迎麵走來一個穿著普通卻精致無比的中年女人,她留著及腰長發,舉手投足間風韻猶存。

“你好,我是邦妮的母親,萊娜。”她優雅地伸出右手。

“以恩。”我淺淺一握,隨口報上假名,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被通緝的真實情況。

“這是邦妮托我轉交給你們的。”我取出那封被我細心保管的信。

“謝謝你了。”萊娜接過信後,走到一邊,靜靜默讀起來。

貝利也給我端上一杯咖啡,我聞著熱咖啡的香氣卻輕輕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