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溪的世界完全黑下來之前,空氣忽然再次洶湧而入。
他怎麼會,放過自己?
眼前漸漸又亮起來了。這種感覺,真好啊。
視線恢複、呼吸平靜下來的一刻,小溪好像看到百花盛開。
有個人在幫她順氣,是個女人。原來是她救了自己。小溪想著,頭腦還是很迷糊。真好聞啊。那女子身上有股香味,像是很多種花香的混合,是一種清新的豔麗,很好聞的氣息。小溪睜大眼睛看著她,發現她年齡應該並不大,可卻讓人覺得很成熟,她模樣並不太美,甚至有點普通,看來卻很舒服。應該是敵人的,可沒來由的,小溪很喜歡她。
“陰戟,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愚蠢。”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放鬆的韻律。
“你也來多管閑事!”陰戟斯文的麵孔有些許猙獰,語氣恨恨的。
“我是在救你。”她的聲音溫柔動聽。“我了解你的感覺。”
“你知道什麼!”冰冷的語聲帶著不屑。
女子笑了,溫言道:“我們是一樣的,對那個人。”
陰戟赫然抬頭,張開嘴要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陰戟,做個聰明人。在他麵前,我們什麼都不是。他要一個忠誠能幹的部下,你就做個忠誠能幹的部下。如果為了那些虛無飄渺的幻想和毫無道理的嫉恨,把這個也失去,連我都不會同情你。別做挑釁他權威的事,尤其是,別碰這個小姑娘。”
陰戟拳頭握緊,蒼白的雙手更加蒼白。隻聽他嘎聲道:“我不相信,你就那麼看得開?”
他們在說什麼啊?怎麼好像……小溪愣愣看著那個一身花香的女子,隻見她溫柔一笑,神情中沒有一絲痛苦怨憤。那種淡然的眼神,竟然讓她想起了非夜。
花香女子沒有回答,話鋒一轉:“常歡來了,他讓我們過去。今日的事我會替你瞞下,不過這個小丫頭就由我們畫月堂接過來了。”她怕了拍手,兩個妙齡少女走了進來。
陰戟臉色頓時無比陰沉。
“陰戟,這是他的命令。那夜你的所為已經讓他不高興了,等會見他之前你最好想個合理的解釋。”言畢那女人看著小溪笑了笑,又對那兩個少女道:“你們要照顧好她,給她一切她想要的,除了離開這個屋子。”
花香與血腥氣混合,這是種何等奇怪的氣味。這個屋子裏現在正殘存著這樣的氣息。
陰戟那樣對待自己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們口中的那個“他”就是那個少爺吧。那女子說他們對那個人是一樣的,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讓你心動的女子?這麼一個小丫頭?”“我會讓你無比痛快的,作為你讓他感到快樂的回報。”陰戟這話可真像是惡毒妒婦的言語。小溪記得初見她時陰戟還曾說過“原來這就是傾城公子的‘寶貝’啊?不過是個沒長全的毛丫頭嘛。”現在想來,那種語氣在不屑之餘,還有點酸啊。好像她是他的情敵一樣。可是,她是女的,陰戟是男的,這怎麼可能?
“小溪姑娘,這幾日就由我們來照顧你,我叫小紅,她是小青。”一個粉衫少女笑容可掬地看著小溪,語聲歡快如泠泠溪水。正是剛才被那花香女子叫來看管她的少女之一。
“小溪姑娘,你有一天沒吃東西了,一定餓了吧?你想吃些什麼?喜歡哪個菜係口味?我們馬上吩咐廚子準備。”青衫女子也是一臉柔和笑容,語聲極是溫柔。說著與小紅走上前很是小心地扶起小溪,讓她斜靠在床上。
怎麼?刑室變行宮了?小溪不由愕然。
總算能夠好好四處看看,環視一周之後,小溪猛然睜大雙眼。好漂亮啊!
紫檀木大台雅致莊重,台上一把古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大台旁側配以黃梨木雕花的小幾,上麵一隻紫晶琉璃岫雲瓶,瓶中一支不知名的白花溫婉可人。對麵壁上懸著鬱行之的山水名畫《幽穀月行圖》,旁邊裱著的一副對聯小溪很是熟悉:時同野鶴看雲去,或領山猿采藥回。這本是非夜極愛的。那字亦是極好,灑脫出塵,正合了對聯的意境。卻看自己身下這軟軟的大床,雞翅木鏤空鳳翔紋飾,雲錦絲被堆成亂雪,帳子上鵝黃色的流蘇微微擺動,隻覺暖意連連。此時再看小青小紅,才發現她們的衣衫雖不甚華美,那樣式卻是頗有幾分奇趣,恰是襯托了二人形容氣質之特色。再看二人模樣,雖遠稱不上絕頂美貌,然則一者透著溫柔秀氣,一者很是天真靈透,自有一番惹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