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孤燈閃爍,好像一隻嘲諷的眼睛。
非夜嘴角一勾,淡淡笑容裏透著冷意。
隻見他身如鴻雁,直向那盞燈處掠去。
“公子且慢,小心有詐!”幾人追來,又哪裏及得上非夜的輕功。
非夜淡淡一笑,“能做下之前那番布置的人,又怎會以為如此小計便能傷到我?”
懸著那燈的樹枝上,用發簪釘著一張紙。
發簪是銀製的,果然紙上無毒。
那紙上寫著:傾城公子足下,在下欽慕閣下風采已久,五日後正午時分,還請閣下一人攜神石紫玉來此。望閣下如約而至,勿使明月蒙塵,溪水染血。
落款赫然是:三少爺。
非夜手握發簪,怒由心生。發簪已被人拗去一截,尖端有血,而這發簪,正是小溪今日所佩。
非夜緊盯著那血跡看了半晌,明知看也看不出這血到底是誰的,卻還是不由看著。
這便是對方厲害之處,他若明說傷了小溪,或許非夜反倒不信,但他偏偏不說,非夜反而不免這樣猜測。猜測,是最使人心亂的東西。心亂了,就必然會有破綻,有了破綻,就難免任人宰割。這一點非夜很明白,顯然對方也很明白。
任由他們追到這裏再演出憑空消失的戲碼,留下一盞孤燈和帶血發簪。弄了這許多玄虛,足以打擊非夜的自信,而對方也顯然知道小溪在非夜心中的分量。關心則亂,再加上少了那份自信……
非夜不語,身邊幾人亦麵露擔憂。一半為小溪,一半為今日之形勢。
算無遺策戰無不勝的傾城公子,今日卻被人連擺三道,當真有些窩囊。幻雪殿重出之後,明裏暗裏做了不少大事,與那三少爺的勢力明爭暗鬥也不止一次,今日卻是第一次嚐到被對方玩弄的無力之感,眾人自然難免喪氣。
沉默半晌,非夜忽然長出一口氣,淡淡說道:“我們回去吧。”
“公子……”
“留幾個人在這附近看著,查看每一道車轍去向,其餘人隨我回去。”
一人不解道:“馬車已經在這裏消失了,何必還要查看那些車轍去向?”
非夜淡淡一笑,“你去看看那些車轍印,是否比尋常印痕要深上幾分?那些馬蹄印又是不是格外細密散亂?”
那人仔細查看一翻,發現果然非夜所言不差。這人也是難得的聰明人,思忖半晌便明了是怎麼一回事。
馬車並沒有憑空消失,而是沿著來時的印痕倒回去了,之前車轍印幾度分出幾支,想必正是退到哪個分岔口換了別路。而讓那馬蹄印都是向前也無甚難處,隻需將馬掌反釘即可。
非夜掃了那人一眼,那人頓時心領神會,大聲說道:“這些不過區區小伎倆,大家也都明白了吧。這些人裝神弄鬼自以為高明,還不是輕易就被我們看破?今日不過是個開始,若非是這樣的對手,又哪裏配與我們幻雪殿為敵?聖女故意被他們帶走,現在定然安然無恙,千裏傳香隻是一計,日後還有別的法子與我們傳信,到時便讓他們措手不及。”
眾人聽了這話,又見非夜眸如清潭,臉上神情淡淡,卻自有一份傲然之氣。見到他的這份神情,幻雪殿眾隻覺心頭的慌亂氣餒之感頓消,豪氣陡升。待非夜與幻雪殿眾回到客棧,自有一番布置不提。
是夜,非夜靜立庭中,仰望天上一勾弦月。
小溪,你說要站在我身邊。縱然我寧願把你護在身後,但是,我相信你。
一定要,小心……
此時,小溪正在某處的暗室裏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