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神仙哥哥!神仙哥哥!”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五六歲樣子,胖嘟嘟的小手揪住旁邊少女的衣角。
“別鬧,不是給你糖吃了嗎?乖乖的自己玩。”粗布衣衫的少女捏麵人的手不停,隨口哄了小女孩幾句。
小女孩努力睜大胖胖小臉上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小嘴邊掛著一條口水。她用力揪著姐姐衣衫搖晃,仍是叫著:“神仙哥哥!姐姐看!姐姐看!”
捏麵人的少女拽出衣角,不耐煩地抱怨著:“沒見姐姐忙著呢,這麼不聽話!你看我不把你……”她要怎樣卻是沒人知道了。
幾十年後,當年少女已垂垂老矣白發蒼蒼,依然記得當年的那個景象。
午後喧鬧的長街上人流熙攘,一襲白衣的年輕公子款款而行,出塵氣質攝人心魂,宛如清風拂麵。街上輕塵飛揚,公子的白衣褶皺不生、纖塵不染。人群中,那人不是鶴立雞群,倒像是仙人臨世。白衣公子身側,一襲綠裙的明眸少女雀躍不止。少女東瞧西看、神采飛揚,不時買下些看似稀奇的小玩意兒,拿不了時便塞進白衣公子手中。那神仙樣的年輕公子拿了些奇怪物事,原本的那份清冷氣質裏倒是添了幾分溫暖。年輕公子一手拿著少女遞來的東西,一手背在身後,那份風度依然閑雅無雙。他靜靜看著少女飛揚的笑容,微微勾起淡色的唇角,臉頰便有了一個溫暖的弧度。
捏麵人的女孩愣愣看著眼前景象,總覺得有種特別的感覺。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那種感覺:那年那日的長街就像一副流動的畫,滿街的人、物都成了背景,而那神仙樣的公子和歡笑著的明眸少女行走在這畫中。在午後的陽光裏,那樣炫目。
“我要這兩個麵人!”不知不覺間那兩人竟已走到麵人攤前。明眸少女有一雙很美的手,玉白手指小心地拿起兩個麵人,捏的是一對少男少女。卻見她把那個麵人少女塞到白衣公子手中,大眼睛亮亮地,大聲說:“這個男孩的是我的,那個女孩的你拿好!”理所當然,毫無羞澀。神仙樣的公子勾起唇角,清潭似的黑眸中波光閃動。
“神仙哥哥!好看!”待捏麵人的女孩被妹妹的聲音驚醒,方才發現手中拿著一錠銀子,而那兩人背影已遠。
一彎清月掛在枝頭,斜斜映照著悅然客棧的一扇雕花小窗。
小溪斜靠在床上,樂陶陶地擺弄著白天買來的小玩意兒,非夜端坐桌前,手捧一卷書細細讀著。
“《玄聞濟世錄》,這是醫書啊,好像講的還是偏門醫術。夜哥哥怎麼看起這個了?”小溪隨口問著,心思還在那個麵人身上。
“隨便看看罷了。”
非夜合起《玄聞濟世錄》,在一份藥方上又添了幾味藥。小溪方要拿來看,卻被非夜搶先一步收了起來。撇了撇嘴,玩心正盛的少女又自擺弄那些東西去了。
看著小溪那副開心樣子,非夜心道今日陪她玩這一遭真是不枉。原來自從武林大會後跟那些朋友們分別,小溪便一直有些悶悶不樂。林歌飛不告而別、上官寧遠沒能如約同赴逍遙宮,更讓她心情鬱鬱,這才算是重又高興起來。
“早些休息吧,明日又要趕路。”非夜柔聲道。
夜漸深,晚風輕柔,仿佛情人之手的撫摸。疲憊的少女漸漸陷入夢境,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非夜的一襲白衣在黑夜中格外顯眼,他沒有穿夜行衣的習慣,也沒有那個必要。
黑暗中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撲麵而來的冰冷氣息:“子時三刻,傾城公子真是守時。”那人整個身子隱在暗處,臉上似乎也帶著麵具,身形模樣全都看不清楚。
非夜手向前一送,一個方形黑色物事便落到那人手中。“在下前來乃是向門主討教些事情,還望門主不吝相告。”
“三十年前暗門幾近覆滅,“暗之風”不過幾人逃脫厄運。你既帶了黑石令牌,我所知的自然會告訴你。不過還請傾城公子記著,如今這天下已再沒有什麼風門門主了。”
非夜點一點頭,沉聲道:“當年之亂可是源起自一個武功蓋世的神秘人物?”
“紫衣,銀色麵具。真實身份無人知曉,武功蓋世,可敵萬人。”
紫衣銀麵具!果然和小溪夢中一樣。
“猶在夜皇子之上?”非夜又問。
“合夜皇子與門主二人之力,或可勝之。若是一人,毫無勝算。當年‘暗之雷’精銳三十六人,被他一人盡數殺死,隻用了半個時辰。”黑暗中冰冷沙啞的語聲有些微顫抖,語聲還帶著當年的那份恐懼絕望。能讓暗門之風門門主恐懼到這般地步,委實不知是何等樣人。“那不是人,是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