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他們蹲在攤子前挑挑揀揀，時不時還和賣菜的小販熟絡地聊上幾句，順便少幾毛錢。
前麵似乎有一家菜特別新鮮，許多人都在哄搶著，雪姨力挽狂瀾，直接撥開了人群擠到了最裏麵。
薑悅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她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對於一直待在家裏的她來說這一切太過新奇，她也從未見過像雪姨這樣戰鬥力爆棚的老太太。
不一會兒，雪姨就舉著手中的戰利品向薑悅炫耀：
“我隻教一遍，下次你自己來。”
她選了一個人少的攤子，蹲在邊上拿起一個番茄給薑悅看：
“買的時候摸一摸看一看，這種底部有凹陷的就能買，凸起的就是打了激素的，摸起來要軟硬適中，還有就是看它的葉子，六葉的更好吃。”
薑悅之前都是哪個好看挑哪個的，沒想到這裏還有這種門道，聽雪姨的一番教導受益匪淺。
買了不少菜，薑悅也學習了不少，老太太還特意回到了之前路過的魚攤前招呼道：
“小夥子，給我一個網兜，我自己來挑。”
她讓薑悅扯開一個塑料袋，她兜著蝦子往裏麵放，蝦子唰唰地往下倒，薑悅捏著袋口的手被打濕了，還沒等蝦子跳到薑悅的手上，她就嚇得直接鬆開了手。
幾隻蝦子趁機跳到了地上，小販對雪姨打趣道：
“您這孫女膽子還挺小的，哈哈哈。”
雪姨也被逗笑了，笑著讓薑悅把它們撿起來。
看著身體安靜平躺在地上，腿卻像永動機似的動個不停的蝦子，薑悅試探性地戳了它一下，潮濕的軟殼在她的指尖留下一絲冰涼。
“這有啥好怕的，真是。”
雪姨看薑悅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搖搖頭，伸手把那幾隻企圖逃跑的蝦子抓了起來，還順手把袋子的一角撕開一道小口，把多餘的水給倒掉了。
經過幾天的相處，薑悅發現這小老太太除了說話刻薄一些，實際上很溫柔。她每天都買了很多應季的水果蔬菜，似乎是覺得薑悅沒有吃過，非要她每樣都嚐一嚐。
有時薑悅走在這棟房子裏，心裏會莫名湧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轉瞬即逝，說不上來。
明明她是第一次來，卻像是住過很久了一樣。
雪姨還有一個特別的習慣，就是要薑悅給她講睡前故事，不講她就不睡覺。
“那您之前是怎麼睡著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輕閉雙眼，思緒飄到了很久以前，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地說：
“你傻啊，手機有語音播放啊。難不成我還真不睡覺不成。”
薑悅：“那您還要我念。”
老太太在床上撒潑打滾道：
“我就要我就要，機械聲一點感情也沒有！你也讀得抑揚頓挫一些，要帶著感情！”
薑悅隻好坐在雪姨的床邊，極富感情地朗讀著《格林童話》。
“當第四個人走進墳墓時，舊的黑暗又回來了。但是月亮的各個部分在冥界又重新組合在一起，黑暗中的死者一個接一個地蘇醒......”
還沒等她念完這一段，薑悅就聽見了老太太輕微的呼吸聲。
時斷時續，有時候吸氣太長，讓薑悅差點以為她沒了呼吸。
薑悅抬頭看向窗外懸掛的一輪圓月，輕輕歎了口氣，合上了書，小心地放回了原位。
拉上窗簾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