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下,一團黑黑的身影蜷縮在那裏。
剛從酒吧裏出來的林折安冷不丁看到,差點以為撞鬼了,暈乎乎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
拍了拍劇烈跳動的心髒,小心翼翼地靠近。
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小男孩。看身形大概15歲左右,他低著頭,雨水順著男孩的發絲滴落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嘖。”
林折安微微皺眉,心想自己都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哪有時間去管別人家的小孩。
正準備轉身離開,男孩卻突然抬起頭。
稚嫩的小臉上粘著些許頭發絲,卻也掩蓋不住驚豔的容顏,他慢慢望過來。
琥珀色眸子的光明明暗暗,藏在深處的絕望和無措,在這個雨夜裏止不住地蔓延出來。
他直直的盯著林折安,像隻凶猛的小獸。林折安的腿突然走不動路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
林折安蹲下與男孩平視,昏黃的燈光在他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靜了片刻,忽然想到什麼,惡劣一笑,道:
“喂,小鬼,要不要跟我回家?”
說完向男孩伸出手。
陸驚鴻觀察著麵前的手,白皙細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掌心平軟,沒有絲毫瑕疵。
他餘光掃一下自己的手。
繭子布滿手指,手心有泥巴黏著,手腕上還有一道疤,顯得愈發粗糙。
他用力握緊手心,指甲深深的陷在肉裏,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林折安也不急,笑眯眯的觀察著陸驚鴻。
少年垂著眼,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偶爾有水珠順著落下。可能是因為主人有些緊張,發白的嘴唇緊抿著竟有些殷紅,他的麵容有些消瘦,左邊的臉上紅了一大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林折安突然心裏有些煩躁。
看著還在呆愣的男孩,突然直起身道:
“既然不想跟我回家,那我就先走了。”林哲安作勢要走。
剛走一步,衣角突然被輕輕拽了一下,他回頭望去,陸驚鴻半跪在地上,手指隻抓住了一小片布料。
見人已經回頭,又看了看自己抓的地方,上麵已經沾了不少泥水。白色襯衫上星星點點,似乎是被玷汙了。
少年眼裏閃過驚恐,手指猛的鬆開,身體因為突然地用力而向後倒去。
陸驚鴻自嘲道,自己這麼髒,怎麼能夠觸碰那麼幹淨東西呢,就應該爛在土裏,帶著這個軀殼慢慢地腐朽,沉淪。
他慢慢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步入深淵。突然一隻手拉住了自己,身體被一股力量拉進懷裏。
那隻手好溫暖,這個懷抱也好溫暖。
陸驚鴻不敢睜開眼睛,怕是一場夢。
林折安看著乖乖在自己懷裏閉眼的男孩,氣笑了。抬手就給他一個爆炒栗子。
“你小子想碰瓷是吧?”聽著耳邊略帶怒意的聲音,和頭頂微微的痛感。
陸驚鴻兀的睜大了眼睛,然後手忙腳亂的從林哲安懷裏爬起來。
他怯怯的看著林折安,手指不受控製地絞著,眼神卻微微發亮。小聲道
“對不起…”說完便低下了頭。
林折安看著麵前漆黑的發頂,撓了撓下巴,難道自己剛才很凶嗎?還好吧?正想再說點什麼,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噴嚏。
“啊切!”林折按揉了揉鼻尖。
眼看著雨勢越來越大,不能一直在這兒杵著了。他一把抓住了陸驚鴻的手,又將低著的頭抬了起來,語氣認真道:
“抓緊了,再鬆開,我可就不回頭了。”
說完便拉著陸驚鴻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