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七年冬,臘月初二。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打破了這個寧靜的小山村,方圓十裏有名的接生好手王婆子,卻神色焦灼。
她手腳麻利得剪斷臍帶,順手拿起一旁幹淨的棉紗布,簡單給這個小嬰兒擦拭幾下,便遞給屏風外等待了許久的吳三爺。
“三爺,我看夫人情況不妙,得趕緊請郎中來,現在這血出的止都止不住,晚了可是要命的!”
王婆子語速極快的說著,話語中的急切讓吳三爺慌了起來。
立刻揚聲朝門外喊,“順子,順子!”
“哎,三叔,我在呢。”門外聚集了七八個人,應聲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粗布短打,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小夥子。
“快,套了馬車去鎮裏請郎中,你三嬸大出血,請郎中務必來一趟!”
“好,好。我這就去!”順子應聲撒腿朝外跑。
屋內王婆子還在給麵色慘白的婦人灌著早已備下的參湯,吊著她的一口氣,可眼見著她是出氣多,進氣少,這湯灌下去得吐出來一大半。
王婆子接生了近三十年,從未失手,就算價格比其他的接生婆貴了近一倍,請她接生的人家也是絡繹不絕。
豆大的汗珠從她眼角的褶皺劃過,滴落在地,一如她此刻的心,重重的跌落穀底。
一旁的吳三爺拿起棉襖給小嬰兒穿上,放到了一旁的小床上。
清洗幹淨的小臉被屋內的幾個大火盆熏的粉嘟嘟,分外可愛。溫暖的包裹下,已然睡的香甜。
瞧著女兒可愛的眉眼,又轉頭看看床上臉色慘白陷入昏迷的妻子,不禁悲從中來。
吳三爺膝下已有二子,大兒子昌元,十三歲,小兒子昌禮,十一歲,都在城裏的白露書院讀書,夫妻倆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為此二人沒少去廟裏燒香拜佛。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可代價竟然是母親的一條命......
屋內幾個婦人正慌忙的灌湯,止血,白紗布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條,門外終於傳來順子的氣喘籲籲得喊聲。
“三叔,郎中來了!”
吱呀......門被猛的從內打開,隻見吳三爺麵色如土,常年勞作的粗糲的手趕忙給門外消瘦的白發老者作揖。
“覃老大夫,您可來了,快請快請。”
覃大夫簡單回禮,便匆匆跟著吳三爺的腳步往屋內去。
“這秀琴的命也真夠苦的,當姑娘的時候在家被那主家磋磨,好容易嫁人了,沒過兩天的安生日子,現在又難產了......”吳家的大嫂子哽咽起來。
“可不麼,這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往那鬼門關走一遭,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哪有這生孩子容易得呢。”鄰家鄭家嫂子歎道。
屋內覃大夫隔著一道白紗圍帳給床上的婦人號脈,隻見他眉頭越皺越深,半晌,起手,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吳三爺,輕輕搖了搖頭。
吳三爺雖然心中早有預感,可當大夫真的確定後,他卻難以接受。
“大夫,您再給看看,多少銀錢都不是問題,麻煩您再給看看吧......”魁梧的中年男人,此刻跪在地上哭求著大夫能救他的發妻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