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電梯晃悠悠下落，隔著幾層樓，也能聽見電梯的搖晃聲。
這是一棟老小區，住這裏的人大多是老人，或者是剛來這所城市的外來人口，難得有幾個常覃這樣的小青年。
電梯一層一層的停，上去了又下來，直到深夜，電梯才穩當當的落在一樓。常覃熟練的給自己的“坐騎”電驢充上電，慢悠悠的走進樓。
今日大雨，常覃水逆，出門雨衣忘帶了，雨傘剛打開就破了，電驢騎到中途沒電了，電驢是常覃攢了好久的錢剛買的，常覃舍不得直接拋棄，他一路推行，硬是把電驢拖回了家。
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常覃纖瘦有力的身體。常覃已經不介意這雨是否會停下，檢查完電驢後，汲著鞋走進破舊的高樓。
充電的地方離常覃住的小樓有三百米遠，下了雨，行人早已回了家。往日的深夜裏隻有常覃這樣的加班狗在路上行走，今天路上行人更是寂寥，大雨中隻有常覃的背影。
常覃生來不順，這天底下的倒黴事情仿佛都讓他給碰上，常覃已經走得夠慢了，腳底還是一滑，上半身往前倒去。
“小心。”
常覃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得滿嘴汙水，在身體前傾那一刻，一隻有力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給拖了回來。
他身體的溫度通過手心傳到常覃心裏，常覃站穩了身體，挪開自己的手。
老小區的路燈壞了也沒人修，剛剛腳一滑，常覃用來照亮的手機也掉進了水裏。遠處的燈光昏暗，常覃看不清他的臉，慌亂看了他一眼，彎腰拾起已經偃旗息鼓的手機。
真背，又要攢錢買新手機了。
常覃的手機是高二那年靠自己端盤子，畫稿換來的，已經用了五年，馬上進入第六個年頭，他還準備撐完第六年就換，可惜了，提前退休了。
常覃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窘境，麵無表情，正欲走出雨傘，執傘人的聲音從右上方傳來，“一起走吧，我也住這棟樓。”
“他也許是新搬來的。”常覃心裏這樣想，跟著執傘人進了樓。
樓道狹窄，不算明亮的燈光在這幾平方空間裏顯得格外明亮。
執傘人停在門口抖傘，常覃和他一起進樓，雖不認識，這時也不好提前離開，停在一旁打量他。
常覃這才注意到傘是紅色的，不是沉寂的豆沙紅，是鮮豔的正紅色，雨珠挾著紅色從雨傘上往下掉，落在地上，像一滴紅墨水滴進一盆清透無比的冰湖一樣，剛落在地上，就凝結成了花。
是一朵紅色帶血的水晶花，凝結一秒，便化成水了。
常覃確認自己沒看錯，他雖然近視，但不是瞎子。
身體也不燙，他沒發燒。
身上的半袖還黏在身上，今天是有點冷，卻還沒冷到凝結成冰，常覃心裏一咯噔，還沒把事情想明白，就聽見執傘人說：“你冷嗎？”
“嗯？”常覃疑惑的抬頭，開口說“不冷。”
話一出口，常覃才意識到自己在發抖，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叮”的一聲伴隨著機械的女聲，電梯到了一樓。
執傘人握著傘柄，掠過常覃，“電梯來了，走吧。”
常覃怔怔的抬頭看向執傘人的背影，執傘人的帽子裏窩著一隻白貓，一抬頭，正好對上常覃淺棕色的眼睛。
貓兒看著常覃，咧開嘴像人一樣笑了。
想起剛剛一瞬而逝的雨花，常覃居然咧開嘴笑了。
常覃覺得自己真的可能生病了，還是大病，他居然覺得貓兒對他笑了。他肯定是熬夜太多，出現幻覺了。
執傘人個高腿長，鞋子又沒進水，走得自然比常覃輕鬆，一轉角，人就不見了。
這棟樓的設計很奇怪，一樓設計了一個兩個大轉角，要進電梯，就要繞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