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京城裏有兩家很大的酒樓,一家名曰雲客過,一家名為醉仙雲,兩家平分秋色,是京城裏名氣最大的酒樓。
這一日,雲客過大火熊熊,酒樓外人影紛紛,四周都是匆忙的腳步聲和慌亂的叫喊聲,人們或拎或挑著水去滅火。
慌亂之中,總有人的木桶裏會飛濺出水花,透明的水花落地迅速消融,如曇花一現。
夜空染的發光,這場大火傷了幾十號人,鴻臚寺左少卿的母親和女兒皆在其中。
那日以後,雲陽京城裏多了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從鬼門關裏回來的北唐雲夢傷了嗓子,成了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北唐府裏請了民間大夫和太醫,大夫見了一個又一個,就好像事先商量了一樣,一個個都搖頭歎息往外走。
嗓子啞了,北唐雲夢生活中諸多不便,漸漸的開始少出門,對於別家姑娘的邀約也多多推辭,盡量不去人多的地方,多半時間都在家裏看書。
也不知哪一日,她翻到了一本醫書,看著看著就感興趣了,甚至有時候廢寢忘食,有了想當女大夫的膽大想法。
大啟民風開放,女大夫其實並不稀罕,隻是未成婚的人,尤其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去當女大夫,很有可能會嫁不出去,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最後落得晚景淒涼的下場。
甚至還要連累父母也跟著抬不起頭來,時常都要被街坊四鄰拿出來飯後消遣,父母也會羞愧地無地自容,並以有這樣一位女兒感到恥辱萬分……
北唐雲夢的父親是鴻臚寺的左少卿,是官身,她身為官的女兒,自是要為家族謀利的。
幾千年不變的規矩和長輩們的耳提麵命,她早已接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命運。
可如今,北唐雲夢傷了嗓子,難做大家主母,她那未婚夫家裏早早的就有人過來退親,哪怕這樁婚事是張尚書已故的父親和北唐雲夢已故的祖父定好的。
北唐夫人臉色難看的不成樣子,卻無力阻止什麼。
得到北唐家同意之後,張家人歡歡喜喜地走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格外刺眼。
北唐夫人委屈的一言不發,那張家公子她看在眼裏,是個不錯的孩子,雲夢若是嫁給他……
北唐老夫人平靜地對自己的兒媳說:“他們上趕著來退親,咱們隻占了點理,可這點理子沒什麼用,若是不答應他們又能怎麼樣?真把小星星嫁過去,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北唐夫人歎了口氣:“若是能嫁給張家那孩子,雲夢後半生想來能過得不錯。”
“那孩子確實不錯,可他做不了主。”北唐老夫人搖搖頭:“咱不稀罕那張家,不怕小星星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不嫁了,我們把棺材板都給她,錢比什麼都重要。”
“母親說的是。”北唐夫人笑意盈盈地回了婆母的話。
北唐雲夢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去當什麼一家主母,外麵也不是沒人傳她可去當誰家妾,可北唐家也算是正經人家,正經人家的姑娘:寧做貧人妻,不做富人妾的。
張家的那位公子,她見過,名叫張浩,是吏部尚書家的大公子。以前尚書夫人經常登門,張浩因她愛吃,每次登門都會帶不少京城裏各色點心給她:“慢點吃,小心燙。”
他經常彎著手指把那捆紮好的糕點繩子拎起來,然後另一手拖著包糕點的油紙,笑著說:“這裏麵有你平日最愛吃的翠糕,還有城西那家鋪子裏新出的糕點,這些新的你嚐嚐看看好不好吃,若是好吃的話,下一次我來再帶一些,若是不好吃,我就帶之前的翠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