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的一刹那,王乾竟是主動站起身子走向了張導師,他的嘴唇泛白微微顫抖著。
那段王乾最不願提及的回憶,被皮膚遮蓋滲血的傷疤,擠出他的唇齒之間。
同時,也是關於這個世界另一種麵貌的陳述。
“淮安村,一個蒼老安靜的地方,就像導師你說的那樣,我本來應該和它一樣,被滾落的山石壓碎,和我的家人還有玩伴被泥土徹底抹去存在過的痕跡。”
“可惜,”王乾擦去已經流至嘴唇的鼻血,隨即打了個響指輕聲說道:“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話音未落,燈滅!
張導師敏銳的察覺到,黑暗中王乾站著的位置魑魅魍魎!
“導師,這隻不過是冰山一角,你心裏就已經打起了退堂鼓,我能聽到你的思考,能聽到你的心跳聲急促了起來。”
王乾的聲音從四麵八方襲來,回響在這封閉的實驗室中,每一次的回響卻又是不同的音調。
小孩,少年,少女,老人,婦女,男人。
或稚嫩,或青澀,或粗獷,或溫柔,或蒼老。
就在張導師分神恐慌之際,一隻蒼白的手掌已經搭在了他的胸前。
“王乾!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張導師冷汗淋漓,幾分鍾前的淩雲壯誌蕩然無存,心中隻剩下兩個字。
快跑!
“你說的對,我是個怪物,是一個殺過......”顯然王乾此時的狀態,也讓他整個人變得恍惚起來。
黑暗的實驗室中,張導師隻能看清王乾那雙蒙上一層灰霧的眼眸,再無絲毫的人性可言。
朝夕相處四年的學生,此時在張導師心中隻剩下了未知,而這一份未知挑起的不隻是恐懼,還有胸口跳動心髒傳來的撫摸感。
張導師甚至忘記了呼吸,他的腦子裏隻剩下夢中電影院裏,那些荒誕獵奇的場景。
祈禱吧!
對!
我是張九圓!我是古稀者的代行者!我向我的神明祈禱,讚美他如海洋一般的知識,讚美他會拯救我於危難之中!
實驗室中竟是傳來了狂風的呼嘯,吹起王乾額前的發梢,無法描述的惡意和氣味將整個實驗室填充。
兩人的目光的交彙處,出現一道長方形的電影幕布,老舊的電影膠帶被卷動起來。
實驗室那些“老家夥”們再無法見證科技前進的滾滾車輪,他們的身體開始扭曲破碎,變成了一團又一團的無用廢鐵,電子零件閃爍著火花。
煙霧報警器響起刺耳的警鈴,意味著很快就會有無辜的人被卷入其中。
“殺過你神明的怪物啊!”王乾如囚龍在淵,咆哮著釋放著他體內的怪物...們。
張導師眼前一花,等他再一次看清的時候,畫麵陡然切換。
青山翠綠農莊錯落有序,嫋嫋炊煙從農家的廚房中飄起。
村莊中響起一陣琴聲,竟是讓張導師猩紅的眼眸,瞬間恢複了下來。
“這就是你腦子裏聲音的來源嗎?你曾經就來過電影院吧,”張導師望著遠處走來的趕牛孩童。
語氣輕鬆地繼續說道:“你還真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樣,話說我是不是已經......”
“嗯,你應該是離不開這裏了,”孩童模樣的王乾,拍了拍犁田水牛的屁股,表情冷漠地看向遠處的農莊。
“很寧靜的地方,看那些農屋有些曆史了吧,這就是你口中的淮安村?”
張導師低頭看向自己擼起的褲腳,接著看了看腳上沾滿的泥濘,擼了擼自己的嘴,苦澀地接著說道:“所以,我現在應該扮演一個種田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