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南山。

倚山建的一棟樓被泥石流轟然淹沒。

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樓體左半邊已經倒塌的不成樣子。廢墟處被燈光照的恍若白晝。

“快挖!繼續!”

來來往往的全是橘色、藍色的身影。

黑暗中,黑無常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精致又懶散。頭發隨意的挽起插了支木簪。

長及腳踝的黑絲絨大衣披在肩上,裏頭一件複古褐色旗袍。腳上踩著酒店一次性白色拖鞋。

“臨時上崗,不過幹完今天這一票,我可算是徹底退休了。”

語閉,女人嘴唇微挑,宛如殘月,拔下發髻上的簪子。如瀑的黑發瞬間散落下來,披瀉至腰間。

黑無常:“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別每次都用這麼粗暴的辦法。”

“喏!嘖嘖,就一個小可愛。”楚瑜看了眼飄著的鬼魂,男女皆有,除了一人外,其餘都縈繞著黑氣。

生前作惡之人靈魂自帶黑氣。

善良的人,靈魂有暖黃色微光,而此時的廢墟中,隻有一人。

“反正都是死透了的鬼,矯情什麼?第一天死而已,以後還會死很久。”

楚瑜說的漫不經心,邊說邊用簪子劃爛自己的手,傷口中湧出金光,那些金光似乎有自己的靈智聽命主人安排,憑空結成了張網。

與此同時,鬼門大開。連同驚恐叫嚷著的黑無常一起被網兜兜走扔進了鬼門。唯獨留下一個橘黃衣服的消防員。

戰戰兢兢的打量著楚瑜。

“看什麼看?你死了。自己進去吧。”楚瑜用簪子撓了撓頭,沒什麼好脾氣的說道。手上的傷痕已經閉合,完好無暇。

小家夥人還不錯,還挺亮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啊。

消防員20歲出頭,和做了119年364天鬼的楚瑜相比較,的確是個小家夥了。

看在你是個大好人的份上,還是我送走的最後一隻鬼,勉強態度好點兒。

想起人間最近流行的話術。

她看了看表,23點59分50秒。恭敬的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下班退休一條龍。

“王子殿下,請入鬼門。”

小夥子膽子小頭一回見美女鬼,看見楚瑜笑的瘮人,毫不猶豫的跑進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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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點整。

兩個甲子,契約自動解除。

楚瑜百無聊賴坐在奈何橋邊孟婆的專屬工位上。彼岸花被掰成一瓣一瓣扔在腳邊。

“姑奶奶,別拔了,你看看我這兒的花全被你糟蹋了。”

“忘川河岸沒有彼岸花了這還像話嗎?”

“小氣。”

“給你種一枝,絕不了種。”

楚瑜一個甩手將花扔下橋下不遠處。就差一點。

隨機砸死一隻鬼。

她望著河水。

“孟姨,你說,有了肉身就能找回記憶嗎?”

“寶,姨這邊沒試過,咱也不知道呢。”

“冥王大人這麼說,那準是錯不了。”

楚瑜覺得手裏空落落到,便捏著一縷自己的秀發纏在手指上擺弄,“不過我聽說隻要做回凡人,就有能遇上,也不知道都120年了,夠他也死兩輪了吧?”

孟婆搖了搖頭,盛了碗湯遞到楚瑜麵前。

“喝吧,祖宗。雖然你也沒什麼可忘掉的,咱走個儀式,也算姨和你告別了。”

奈何橋旁藏了不少偷偷來看熱鬧的鬼,孟婆趕忙使眼色,叫鬼都藏好。

“快看!女魔頭要喝湯了!”

“女魔頭終於要走了。”

“沒人再踹俺了。”

楚瑜接過碗,一口悶,將碗倒扣在桌麵。

“這邊這邊。”

“你又不是去投胎,走這邊。”孟婆將楚瑜扭向另一個方向指了條路。

一條無人小徑,唯有一個穿著褐色旗袍的女人,腰肢纖細,頭上插著支木簪。

直到看見楚瑜消失。

萬鬼齊賀,張燈結彩,整個陰司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