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香州剛入秋。
屋外天色暗沉,霞光堆疊在厚重的雲麓之上,已近黃昏。窗外昏黃的剪影之中,漆黑的樹灌枝葉交織婆娑,殘月的輪廓浮上樹梢。
細白的手指握上了金屬的門柄,鎖芯相撞之間發出輕微的響聲,臥室門應聲被推開。
談歲歲是第一次進瞿喚清的房間。
要不是瞿喚清出事,她估計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踏足這裏麵。
她手裏還緊緊攥著手機,電筒模式下微弱的光勉強照亮了臥室。
瞿喚清的臥室裝潢很是冰冷壓抑,入目是黑白灰的冷色調,除了日常所需要的物件,房間裏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也沒有一點瞿喚清的氣息。
仿佛將衣櫃裏麵的衣服收走,這個房間便像是從沒人居住一般。
談歲歲打開瞿喚清的衣櫃,心不在焉地在裏麵一列擺放整齊的衣物裏麵,挑選出幾套休閑的衣服,直接塞進了衣物防塵袋裏。
半個月前的半彎山高速公路上。
她與瞿喚清在半夜回公寓的路上,正好碰上了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他們的車並不是第一事發現場。
貨車與一輛高速行駛的白色轎車相撞,他們被無辜牽連,被迫猛轉方向盤,迎麵撞上道路邊的深綠色護欄。
她到現在還記得,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衝天火光如同一條火龍瞬間迸射而出,幾乎把半彎山的夜景照亮。
爆炸聲和鋼鐵相撞的響聲中,瞿喚清主動側過身體,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她的身體,用自己的身體將她護住。
談歲歲身上隻有輕微的擦傷和輕微腦震蕩,但是瞿喚清額頭破了一個大洞,潺潺鮮血幾近將談歲歲身上的白色衣裙染成刺眼紅色。
車輛相撞的兩位司機當場搶救無效去世,他們僥幸活下來,但瞿喚清卻在ICU躺了大半個月,至今還沒蘇醒的跡象。
說實話,談歲歲不明白為什麼瞿喚清在麵臨危險時第一反應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他們雖然結婚,但是談歲歲對他沒有感情,他對談歲歲亦是,甚至談歲歲連做個漂亮花瓶取悅他的功能都做不到。
“叮咚”一聲,手機屏幕上忽然彈出一條短信打斷了談歲歲思緒。
短信發送號碼是一串陌生號碼,隻發過來短短的一句話:
“文件拿到沒?”
談歲歲心知肚明,這是她的繼兄塬京給她發的消息。
今天晚上她的任務是趁著瞿喚清昏迷不醒,將他公司商業機密文件偷出來給塬京。
他們談家的公司因為瞿喚清的針對打壓,瀕臨破產,一旦破產清算,塬京將會背負高額債務以及根本無法還上的高利貸。
談歲歲必須幫塬京這個忙,她不能眼睜睜地望著塬京萬劫不複。
高跟鞋踩在了淺調的木質地板上,發出細碎的腳步聲,在闃然的臥室裏顯得很是突兀。
她踟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手中的衣服丟在一旁,環視四下,目標很是明確,直接走到了床邊靠牆的木櫃前。
談歲歲沒有打開燈的意思,不然光線太亮,容易引屋外其他人察覺。
她將手機擱放在床頭櫃上倚牆立住,如月光般皎白的光線鋪灑下來,柔和淺淡,將談歲歲的麵容一點點照亮。
柔白光線虛虛地將談歲歲那張如脂玉細嫩的臉龐暴露在黑暗的房間裏,一頭天生卷的黑茶色長發披散在背,如同柔順漂亮的海藻。細眉杏眸,烏黑濃密的睫毛忽閃翩遷,在鼻間投下一小片陰影。
從她頭頂的那個角度望去,眼瞳淬著碎光,琥珀色眼眸如同香檳色,流光溢彩。
談歲歲低下身半跪在冰冷地板上,伸手將床櫃抽屜拉開,抽屜裏麵並沒有談歲歲想象的一大疊文件,相反都是一些很零碎的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