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醒來時,天依舊是灰蒙蒙,藍幽幽的。
有一陣子,她不能確定鼴鼠是不是她夢中的一部分。
她拉開睡袋的拉鏈,坐起身摸手表,手表通常放在枕頭底下。
才六點鍾。
見鬼!太早了。
她伸頭看藍琪的睡袋,睡袋是開著的,空的。
她雙臂抱住膝蓋,沉思地咬著下嘴唇。
這兒有件事真奇怪!
她從睡袋裏爬出來,把頭伸到帳篷外麵。
清晨仍然是灰蒙蒙,濕漉漉的,但是濃重的霧已經消散了。
沾滿露水的草閃閃發光,仿佛布滿了碎玻璃一樣。
一條幽徑從銀白色的草地上穿過去,這條小徑在點綴著小水滴的廣闊天地中顯得十分清晰,它從活動房旁邊繞過去,一直通向長長的山坡。
一個細長的身影在高高的草中向前走著,是藍琪,她好像正在徑直向劉明誠府邸走去。
“啊,不,你不能一個人去!”小萱嘀咕了一聲,急忙回到帳篷,穿上衣服,又來到帳篷外麵。而另外幾個帳篷的門簾仍然緊閉著。
小萱把張連山和歸藏的帳篷拉鏈拉開,伸進頭去輕輕叫一聲:“喂!哥們兒!快起來!”
歸藏睡眼惺忪的臉朝她盯著。
“小萱?滾開!”
張連山醒了,用一隻手撐起身體。
“幾點啦?”
“藍琪走啦。”小萱說。“她向大宅子走去了。快去追,哥們兒!”
兩個男孩隻花了幾分鍾就把衣服穿好了。他們在破曉的寒氣裏顫抖著,繞過活動房走了一圈,沒有看到藍琪的蹤影,但她的腳印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彎彎曲曲地通向劉明誠府邸,就像蝸牛留下的痕跡一樣清晰。
“她去那兒幹嗎?”歸藏小聲抱怨。“真蠢。”
小萱皺眉:“你還不明白嗎?她腦子出毛病啦。”
“我知道的。”歸藏辯白。“我又不笨。”
“咱們去查清楚她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
張連山毅然決然地說。
他們花了大約五分鍾爬上寬闊山頂。
在濕漉漉的草地裏緩慢而吃力地行進了五分鍾,那座衰敗不堪的老宅子終於呈現在他們眼前了。
劉明誠府邸呈H形,磚石結構,磚頭和石頭都破碎掉落下來。
兩座側樓向三個朋友伸過來,活像一個削壁林立的海灣的臂膀,正門在橫木中央縮進去。
屋頂又高又陡,屋頂上許多地方的瓦片已經下陷、移位或完全脫落,露出老屋腐爛的木條。
府邸受到大自然的圍攻。
野草長得又高又密,窗戶都已破碎,如同大嘴一般,古老的長藤毛茸茸的棕色枝幹爬滿整個磚石結構。
盡管藍琪的腳印一直通向府邸陰暗的大門口,她仍然不見蹤影。
仿佛她不顧禁止人進入的命令,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三個朋友走進府邸陰森森的側樓,他們原以為是陰影的東西實際上是一層幹枯的枝葉,從屋子裏伸出的部分懸掛下來,使門道變得黑黑的。
突然,他們聽到一陣爆裂的聲音,木頭折斷的聲音。
一條腐爛的棕色樹枝已被用力扭開。
藍琪站在濃密的陰影裏,正在空手拚命拉釘在門上的木板。
“哎,藍琪。”小萱小心地叫了一聲。“你在幹嘛?”
藍琪回過頭來看著他們。
“我進不去。”她說。“真傷腦筋。”
她對他們的突然到來似乎並不特別感到驚奇或煩惱,仿佛對他們漠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