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旅程的開始(1 / 1)

高二的時候我休了學。

理由很平淡,我不想學習了。

母親和父親沉默的坐在桌子上,我的指節悄然握緊玻璃杯,水隨著顫抖的幅度而泛起漣漪。

“好。”母親啟唇。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母親從來都不問我做事的理由是什麼,結果是什麼,她對我總是有求必應,任由我決策自己的人生。

我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答應了,目光轉向父親,父親夾了一筷子菜到我的碗裏:“你隻要快樂,什麼都不用談,休就休吧。”

這個時候休學,不亞於關鍵的時刻崩了一根要緊的弦,和退學沒有任何差別。

三個月前我被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

說實話,這種病落在我身上隻能說如同牛毛,但卻給我留了一個後遺症:我不敢再上學了,誰又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

一天崩潰三四次已是常態,胳膊上興許會有那麼四五道粉紅色的凸起……照照鏡子,我套的是誰的皮?我做的不是我自己。

我的名字是母親取的,我們家隨母姓,她給我取名宿錚,鐵骨錚錚的錚。

每當人問起我的名字,我張口即來:“宿命的宿…”

母親即刻打斷:“屁,不是這個宿。”

那時我還有些疑惑,不是這個宿難道還能是別的宿麼?後來才知道,是意義不同罷了。我不過是向他人描述我的姓氏,母親卻是一如既往的細心,甚至有些鑽犄角尖了。

再後來我考慮到這個字太多意思,便直接進行描述:“啊,就是一個寶蓋頭,一個單人旁和一個百。”

七大姑八大姨往往又會逗我:“哪個錚呀?”

我不自覺挺起胸脯,連關鍵時刻的結巴都消失了:“鐵骨錚錚的錚!”這個詞,含義太過沉重,讓我由衷地升起源源不斷之敬意,連帶著自己都自信起來。

如果除去三個月的那張診斷報告的話,那我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陽光青年。內心的事,單從外表確實看不出來什麼,去精神科的前期,我甚至還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醫生說我太過乖巧,這讓我的生活變得像個提線木偶。任父親或母親隨便地扯一根線就會按著運動。

我沒聽他說的話,看向他的胸牌:苗忠,這個醫生的名字。他說話很有趣,語言間又透著一股文藝勁,比我跟我的同學交流起來好多了。

得知我休學這個消息後,他推了推眼鏡,喝了一口桌邊涼透的茶:“這對你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無助地點頭。

苗忠敲擊著鍵盤:“藥吃了嗎?”

我繼續點頭。

他看這樣繼續下去也問不出來什麼好結果,於是索性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直勾勾地盯著我,隨後輕鬆地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給自己一年的時間來閱讀這個世界。”

我伸出手指指指自己,不禁瞪大雙眼:“我?”我當然知道我家裏是什麼情況,不過是一個小康家庭,環遊世界什麼的,不僅耗錢還耗精力。

“當然不是你想的那麼奢侈。”苗忠坐直身體,吹了吹茶水表麵不存在的熱氣,“一片葉子,一陣風,一隻小貓,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你想觀察它們,當然是不需要金錢就可以做的事情。”

“這是這個世界最純真,最甜美的扉頁。”

我沒聽懂,繼續問道:“可是這樣一來,我不是隻能看到扉頁嗎?”

苗忠繼續笑吟吟:“繼續翻頁的秘訣就是,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