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雨的五月底往往是悶熱的,潮濕的,透不過氣的,向涓摘下耳機,推開了孤兒院的大門。
“你來幹什麼?”張敏放下手中的檔案表,“我記得還沒到一個星期。”
“我給向銘他們送點東西。”向涓朝裏走去,並沒有看張敏。
“他們已經睡了,還沒醒!”張敏壓低聲音皺著眉頭跟上向涓。
向涓停頓下來,轉頭看向張敏“放完東西我就走,可以嗎?張院長。”
張敏捏緊手中的檔案袋,轉身走了。
向涓打開倒數第二個房間的門,輕輕放下塑料袋,向笙、向文和向銘三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已經睡熟了,向涓看著向銘,抬起手摸了摸他眼角下的痣,不禁感歎七年已過去了,眼睛有些酸澀,嘴角卻還是輕輕牽起。看了一會兒向銘,為三個小孩捱上被角後又轉身離去,輕輕帶上了門。
向涓朝外走去,張敏從牆後跟出來,扯了一下向涓尖銳說道:“以後沒到周六不要來,知道嗎?有人養你你不上趕著跟人家走,非得留下來,這麼大了還得養著你,也不嫌害臊!”
向涓看著張敏的眼睛,這張鋪上了皺紋的臉配上咄咄逼人的表情不斷放大,唾沫仿佛帶著她的表情飛向向涓的臉,張敏的眼睛灰黃灰黃的,唇上死皮翹起,她死死盯著向涓。向涓閉上眼睛低低說了一聲:“知道了。”隨即走向大門。
推開門後,雨已經下的很大了。整個天空是陰沉的,向涓停了下來,望望已經看不到雲的天空,又回頭看去,斑駁發黴的牆上用新鮮的紅色顏料噴上了“一切為了孩子”。她深深的看向紅字,等回過神時眼眶已隱隱發酸。她將手機塞進口袋中,出門並未帶傘,她就這樣走進了沒有傘雨天。顱內卻響起Roae的《I can’t handle change 》,不禁覺得是如此荒謬的合理,灑在身上、發上、臉上、衣服上、鞋上的雨水都變得滑稽可愛起來,她抬起步子朝自己的小出租屋走去。
走到離出租屋兩條街外的小巷路口,狹隘的小路上駛過一輛奧迪A6,她側身讓過,防窺窗上閃過她淋濕的臉,向涓定住一瞬,便趕緊低下自己的臉,抬腳加快往前走去,仿佛要甩掉什麼東西,卻又不敢太明顯,死死壓抑著往前走,猶如世界末日前夕。
在小巷中七拐八拐後,向涓終於拐回了自家樓下,向涓看著這棟灰灰暗暗的小樓,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像蚊子一不小心撞入水中一樣,不停的掙紮、掙紮,然後掙紮不動了隻能靜靜等待死亡。蚊子會不會溺死,向涓並不知道,但她快在剛剛的雨中溺亡了。她蹲下緩著氣息,看著腳下井蓋上積滿了水,倒映著灰暗的天空,雨水又反複激起漣漪。她反應過來此時雨已變小,不禁心想:什麼時候是盡頭?向涓擠了擠頭發,雨水打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嘩啦聲。算了,今天晚上煮麵吃吧。向涓朝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