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雪花飄落,梅花妖嬈。滿園媚色,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風過,吹散幾片花瓣,梅花燦爛,更映雪白。是夜,梅園四周漸漸浮現出許多細碎的光點,隨風而舞,環聚到一起,形成一個朦朧的光圈。光圈散發出越益強烈的光芒,灼得人眼生疼。
朱絏一踏入園中就發現有異變,灼目的光芒移不去朱絏緊緊追隨的目光,心底的某個地方毫無預警的疼痛起來。是怕,害怕挪開了眼,這一切就會消失,卻又不知自己到底是到底是在期盼著什麼。
光芒漸散,朱絏眼中現出一個人影,輪廓越是清晰,心底就越是興奮,仿佛是千萬年的等待終得償。
月光下,那人著一襲白衣,入墨的長發並未束起,垂齊腰間。星子般的眼眸,與朱絏兩相對望,絕美的容顏,溢出的是滿滿的柔情,他執起手中的玉蕭放於唇前,優美的曲音淌出。
曲畢,那人已走到朱絏跟前,手微抬,托著那隻玉蕭。
朱絏癡了,如囈語般喃喃:“你是誰?我們認識,對不對?”
那人難以置信得睜大雙眼:“你……你想起什麼了?”看到朱絏迷茫的神色,他三分幽怨,七分了然地一笑,笑得百媚生,乾坤倒:“我是你前世的愛人,被你棄下的愛人啊。”笑眼裏水霧彌漫。
那眉眼,那修長的身段,似早已深深烙在心裏,永世不滅。朱絏顫抖著手撫去那人眼角逸出的水珠,低沉的聲音包含著無限柔情,“是我忘記了你,所以……所以你才會如此受傷的嗎?”
“不是”,甜蜜的笑容展現,那人張開雙臂環住朱絏,“我現在隻是高興,終於找到你了。尋覓了千年,我終於追上你的步伐,不管你是否記得我,我都要找到你,依然要愛你。”
月光下,兩名絕世的男子相擁而立,衣袂翩躚,梅花紛飛,雪色漫天。千年的尋覓,千年間無數次錯過的悲傷,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隻剩濃濃的情,綿綿的意。
“千年前,我們相戀,你叫我月……”
“我們皆為神,我是掌管夜晚的月神,你是掌管音域的樂神……”
“我們相識是因你吹奏的一曲鵲橋仙,這玉蕭是你贈的定情之物……”
“我們相戀天地不容,天譴至,你棄下我,獨自一人承擔……”
“你……你把神力盡傳於我,從此再無人能左右於我……”
“逆了天命,你世世輪回都要都遭受滅心之苦。帶著對我的情,來去愛都做不到……”
“以你世世福澤,換我永生……”
“千年裏,我費盡心思尋你,可每一世都於你想錯。我好不甘,現在我終於追上你的步伐,我定要更改這該死的命運。”
以蕭為姓,以月為名,蕭月靠在朱絏的懷中傾訴著。朱絏收緊樓著蕭月的手,心裏有點小別扭。對那個前世的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現在聽著以前的事,看著蕭月時悲時喜,夾幽帶怨的語調,竟嫉妒起自己的前世。惱自己忘了曾經那些甜蜜的過往,那些共度的苦痛,現在隻能象個旁觀之人一般置身事外。
“笨蛋,那怎是棄你?”是舍不得你受苦啊!眼中有的是堅定: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算明知會灰飛湮滅也不後悔這個選擇。埋首於蕭月發間,梅花芳香縈繞,纏著淡淡的哀傷。蕭月眼中閃著絲絲異光,閉上眼,心滿意足地被朱絏摟於懷中,千年的間隙,在這一刻被撫平。
嚴冬,流國皇宮內卻似春天般快活,原因嘛,是宮中多了個人兒,比前些日子到宮中獻舞的人稱天下第一美女更美上幾分的人,似是化掉了流皇身上的那層冰甲,連那朝堂上的臣子們也不禁驚歎,原來禦殿嚴冬竟也會比春天暖和得多。
夜,月光依舊。梅園裏,依然是那兩人。朱絏坐在石凳上,蕭月坐在朱絏膝上。玉蕭執與蕭月唇邊,仍是那曲鵲橋仙,那曲吹奏了上千年的曲子,是掌管音域之神親自傳授的曲子,為心而奏,天地動容。
桌上架著煮酒的小爐,酒香絲絲逸出,和著梅香,如夢如幻。嫋嫋輕煙纏mian園中,模糊了景,出塵了人。
“以樹為媒,今我朱絏、蕭月結為夫妻,”握住蕭月的手,朱絏與他雙雙跪於那株血梅樹前,梅似火,殷如血,“從今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