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聲,踏入峽穀深處,陰影遮蔽陽光,石門靜默著,像未曾驚擾過的古物。時間無聲無息的留下痕跡,卻未曾將門上勾玉形狀的黑白玉石侵蝕。蘇景一手光芒四射,一手黑霧繚繞,光和影同時侵入玉石。一瞬間,玉石旋轉,引石門縮進兩側石壁,幽黑不見盡頭的地道呈於他眼前。
他輕鬆的進入地道,一刹那,後麵的石門應聲而閉,本有微光勉強可見的地道瞬間漆黑一片,伴隨著黑暗徹底降臨,地麵轟然崩塌,蘇景本一臉淡定,直到他和那碎石一同掉入深淵中,這才慌了神。
“撲通”他狼狽的落入水中,激起陣陣水花飛揚,蘇景嗆了口水,勉強穩住陣腳,爬上石頭,衣裳盡濕,他扶了扶雜亂的頭發,環顧四周:
這水潭被中間碎石鋪路割為二塊,成太極二儀,水岸邊無數菌類,點點孢子好似星光生於毛絨的菌蓋,熒光孢子在空中緩緩飛舞,久久不落,水麵倒映微光,好似落進海中的繁星,黯淡,卻又似剛剛落地的種子,隨時都會蓬勃生長,將這大海攬下。
蘇景盤坐在石上,試著調動體內的脈,卻發現,像做夢一般,體內的脈已經無影無蹤,他體內已經幹淨的很了。
他雙眼震顫,手指緊抓頭發,如同夢囈般:“怎麼會?怎麼會?我的脈呢?脈呢?!”他試著將這一切歸為夢境,但手抓頭發的疼痛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這是真的,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他已完全沒了原來的神氣,失魂落魄的準備離開,水潭兩邊石壁上各有玉門,一門白,一門黑。他佝僂著背,緩緩邁入黑門,隨著一步步深入,空間越發廣闊,直到盡頭,牆壁的火炬紛紛燃起,昏暗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一條垂老的黑龍蜷縮而臥,雙眼緊閉,周身鱗片枯裂,隻有幾縷黑霧稀疏飄揚。無數光鏈將其束縛,使其不得動彈。
“萬般裟羅?”他抬起頭,略微端詳道。
黑龍疲懶地睜開濃墨般的雙眸,雙眸有些古怪,隻是瞄了一眼,就感覺靈魂被牽離。
“人,你來做什麼?”一股蒼老的聲音在地室中回蕩。
“原本的意圖不重要了,我……隻想離開。”他強忍心中苦痛,低沉道。
“你以為這是哪裏?你家?說走就走!”老龍口中吐出一口黑氣,怒斥蘇景。
蘇景暴怒,“混賬!你!一條在這等死的老龍還有時間浪費?告訴我出口!”
“蟲子,沒了脈,也能這麼猖狂?!”老龍低吟一聲,大地隨龍鳴震顫,裂口如蛛網般在地麵上蔓延,蘇景來不及反應,便落進無底的深淵。
他腦中浮現出些回憶,那是人們常說的走馬燈吧?但那些記憶全然不屬於自己,準確的說,屬於原本的蘇景。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滿臉喜色,抱著他在滿是金鏤玉琢的房間裏轉圈,他剛想去用手抓下男人臉上的胡渣,麵前的一切便瞬間破碎,新的畫麵被碎片拚湊出來……
他被放置在高凳上,麵前有無數雙眼癡呆,麵容僵硬的人不停叩拜著他,而他隻是將手伸向麵前的瓜果,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他被人抱著奔逃,那人生的俊俏,雙眉像添上的墨,眼神如鷹,剛要端詳,便又消失不見了。
他和一位少年於繁星穹頂之下相談,皆是少年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心懷鵬鶘誌,在這天地間相約,各闖出一番天下,約定還在此處再相見。
雨剛停,懸掛晶瑩雨珠的房簷不時還有水珠滴答作響,人行人往在生了青苔的磚石上,腳步聲清脆。悠揚樂曲奏響,偶遇一位姑娘,她正是窈窕少女,嬌俏可人,生的可愛,他竟半天沒回過神,直到伸手一摸發覺自己的錢包沒了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