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經死了。
飄在半空俯視下方,這感覺其實挺新奇,如果看到的不是自己有些對不起觀眾的遺容和一眾傷心落淚的親友的話,那就更好了。
老媽早已因悲痛過度而厥了過去,被老爸扶去了一邊,這個溫厚少言的男人似乎憑空老了十歲,看著他憔悴的麵容,我很難過。
向來沒個正形的胖子居然也掉了好些淚,我猜他日後回想起今日的失態一定會在心裏埋怨我,讓他自十歲後就隻流血不流淚的英勇事跡被打破了。
可惜再沒法去吐槽他或者說句抱歉。
三叔那老狐狸一直用手捂著臉,肩膀聳動,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我簡直要懷疑他其實是在偷笑,嗬,說實話,我寧願他能笑著送我一程,也不希望瞧見一向堅強的三叔傷心成這副模樣。
他身後站的是二叔,眼圈是紅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嘴唇抿得泛白,導致下頜的弧度犀利如刀。我都不大敢仔細看他的眼神,生怕看到責備。
讓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大不孝。
小花摟住失聲痛哭的秀秀站在眾人之後,默默的流眼淚,這家夥一直以來都把情緒藏的太深,麵具戴的又多又久,搞得現在都不會袁露出真實情緒了。
我飄去他麵前,伸手想捏他的臉,隻是看到自個半透明的手掌後,又鬱悶地把手收了回來.
真是的,都忘了如今已經沒法再觸摸到他們了。
王盟那小子沒來,我猜他八成是窩在那古董店裏哭得昏天黑地,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他依舊是那點出息,當真一點長進都沒有。
沒能把他調教成一痛快吃肉大口喝酒的爺們,我挺遺憾的真的。
左右看了一圈,意料之中沒看到那悶油瓶子,這會兒他應該還在哪個鬥裏毫不知情的衝鋒陷陣,就為尋那不靠譜的返魂香,渾不知就算當真尋到,也沒了絲毫用處。
魂魄離體通半日,縱是大羅金仙下凡來,亦無力回天。別問我是如何知道的,那麼多仙俠誌怪小說不是白著的。
那邊廂老媽悠悠醒轉,神智都沒還完全清醒就下意識的哭,眼睛都快紅腫的不能看了。我飄過去,聽見她一直小聲喃喃:“小邪……我的孩子,小邪……小邪……
心中大慟,我非常想要擁抱她,非常想。但是,不能。
於是隻能跪在她和老爸腳下,任淚意洶湧,卻一絲眼淚都無法流出來。鬼魂是無淚的。
光這一點,就能體現出生靈和死靈的區別。
不忍再在屋裏呆著,卻也不敢去到外麵,青天白日的,誰知道我現在這麼個狀態被陽光一照會不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放在以前說啥也想不到有一日這麼溫暖明媚的光線會讓我避若蛇蠍,天知道我一直想去夏威夷曬日光浴的。
這個願望估計隻能放到下輩子了。
發了一會呆,我在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那悶油瓶子最後一麵。念頭一起,心裏頓時空落一片。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告訴他,我很想他。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