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本來想笑的,可是大家都沒笑,他也就沒笑。而且走著走著,他也覺得其實並不好笑。楊康認識那個放聲高呼的兄弟,平日是個很木訥也很老實的人。
“我們這有套菜,‘群英會’怎麼樣?比點菜實惠多了。”老板說。
喬峰搖頭:“我們這狗熊多,沒什麼英雄,您給上桌熊掌席算了。”
老板愣了一下,喬峰揮手笑笑:“土豆絲先上兩個,其他我們再點,啤酒半箱,您這裏晚上不關門吧?”
“不關,喝到明天早上也沒關係。”
“明兒還得趕火車呢。”喬峰說。
“這個,”楊康抓了抓腦袋說,“先敬你一杯意思一下?”
“你一邊歇著吃去吧,沒事敬來敬去不煩啊?”喬峰說。
楊康笑笑,吃菜喝酒。令狐衝說以前聽說每到畢業就有人發神經,這幾天總算見識了。郭靖說怎麼了?喬峰說昨天一個離校的兄弟臨走時候激動,在牆上拿毛筆瘋狂寫詩,最後被樓長抓了,報到係裏記了一個處分。楊康說牛啊,我要是臨走能跟他這麼猛,也不枉我在汴大混了幾年。喬峰說這還不算最牛,一個兄弟喝多了啤酒坐在二樓窗台上彈吉他,不小心一個跟頭翻了下去,居然什麼事沒有撣撣灰自己又跑上來了。楊康說這個倒一般,我們老二喝醉了能從上鋪一腳走下來。大家一起笑。
這麼七嘴八舌地說著話,令狐衝明顯感覺到喬峰心不在焉。喬峰漫不經心地講別人的事情,但笑起來的時候明顯有些疲倦。
令狐衝看著窗外,是一條小路,據說前朝的官府駐在這裏。而現在已經布滿了小飯店,除了家常菜和便宜啤酒,這裏什麼也沒有,不過總是學生紮堆的地方。(作者按:該細節取材自北京大學南門外的軍機處小巷,曾是清朝官家重地,如今隻剩下半條巷子,多川味酒家。)這裏的好處是可以打折,可以還價,如果錢沒帶夠,還可以拿飯票充數。總之那時候令狐衝吃得自由自在,很多年以後令狐衝拿純銀的叉子叉了片三文魚,卻不得不停在嘴邊去陪客戶說話,就會在肚子裏罵他媽的,還不如在學校後麵吃日本豆腐。
過去令狐衝也不覺得朋友有多寶貴。令狐衝對喬峰說女人是手足兄弟是衣裳。喬峰瞪著眼說,什麼?令狐衝說廢話,你能有一大堆衣裳,你應付得了一大堆手足麼?
那麼喬峰是一件衣裳。
令狐衝有一次喝多了酒點多了菜,兜裏差出二十塊錢,正在那裏目瞪口呆的時候,這件衣裳跑進來喝酒,摸了二十塊錢拍在令狐衝腦袋上。而從今以後,衣裳是不會及時出現借錢給他了。令狐衝想了很久,惟有這條理由讓他為喬峰的離開惋惜,不過僅僅這一條理由,已經讓令狐衝覺得蕭索莫名。
沒有手足是很麻煩的事情,沒有衣裳也很糟糕,沒有人能赤身裸體的活在人群裏,除了去島上做魯濱遜。沒有衣裳,人也許會很寂寞。
令狐衝想到“離別”兩個字,男人的離別,不過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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