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三年,春。

已過了二月,仍是春寒料峭。

春寒中,幾株晚開的綠梅懶懶的透出了些花骨朵兒,點綴在枝頭,引得眾麻雀鳥兒嘰嘰喳喳地歡騰,才勉強添了幾分春意。

戶部右侍郎江府西北角的偏院,今日卻熱鬧得很。

奴仆們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屋子的榻上就堆滿了好東西。爐火更是燒得旺旺的,暖意洋洋。

“母親,這衣服也太好看吧!謝謝母親!母親對晚兒最好了!”

江書晚捧著一件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襖,眨巴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驚喜又誇張的聲音透過菱窗,響徹整個偏院。

“晚兒,這得謝謝你大姐姐。這可是特地找人去李氏綢緞鋪裏定製的。後日你進宮,正好穿著。”

榻上的江夫人一臉慈愛望著幺女兒,笑意都快洋溢到耳根了。

江書晚抱著那輕柔舒暖的薄襖,小碎步蹭到一旁站著的大姐姐江書意身邊,一把摟住她的手臂左右搖晃,撒嬌道:

“大姐姐,你對晚兒可真好!”

江書意捏起帕子輕咳了兩聲,身子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半步,就勢掙脫了江書晚,沙啞著聲音但無比溫柔地說道:

“晚兒好福氣,進了宮就是江答應了。姐姐送你件衣服那是應當應分的。不像我,就沒這福氣了,咳咳……”

江書晚好似並沒注意到江書意對她的疏遠,湊上前一把抱住她,有些惋惜又有些傷感地說道:

“大姐姐,你別這麼說。若不是你大選前不慎落了水起了高燒,今日入宮的人就是你了。

大姐姐才貌無雙,入了宮必定寵冠後宮。

不像我,才疏學淺。若不是得了母親和大姐姐的關照,哪能有今日呢?!要說這福氣,都是母親和大姐姐賞的才對。”

江書意被江書晚抱得麵色尷尬,側著身子努力地想要離得再遠一點,美目朝著母親投去了求救的信號。

江夫人站起身,笑盈盈地拉開江書晚,

“你能這麼想也不枉費我辛苦養育你十多年。你大姐姐風寒還沒好利索,可別把病氣過給了你。你瞧,這些都是母親為你添的妝,你可都喜歡?”

江書晚頓時轉悲為喜,無腦地傻笑道:

“喜歡喜歡。”

“喜歡就好。今日天色不早了,晚兒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祭祖呢。”

說著,江夫人滿臉堆笑拉著江書意出門去了。

江書意提著華美的裙擺深一腳淺一腳的,好不容易出了破落的院門。才到了外麵,就豎起一張俏臉,衝著母親一跺腳。

“母親,她不過是那賤人生的養在您膝下而已。就算進了宮,也才是個答應。做什麼今日要這般討好她!”

江夫人回頭瞧了一眼遠遠落在身後的偏院,臉上的慈愛已經蕩然無存。她瞧著柳眉倒豎的大女兒,語重心長道:

“你呀,還和小時候一樣沉不住氣。今時不同往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不懂嗎?”

“她不就是臉蛋長得好些嗎?又慣會哄男人開心,就連父親也被她哄得團團轉。要不是這樣,這次也輪不到她進宮去。”

江夫人瞪了一眼耍脾氣的女兒,

“要說這事,你還得謝謝她。若不是用她在大選上替下你,如今進宮遭罪的就該是你了。”

江書意想到這事一時氣上頭,喉嚨一癢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江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別怪母親狠心,讓你跌進湖裏泡了一會。若不是動真格的,怕是騙不過宮裏的人。

如今隻等風頭過了,在宮外給你安排一門相宜的婚事,母親也就安心了。

她既替你跳了這火坑,那些東西就權當是謝禮了,左右都是你挑剩下不要的,值不了幾個錢。”

江書意好不容易喘平了氣,眼淚汪汪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