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耳邊傳來的嗚嗚聲,靜靜感受自身的變化,大概我也快死了,但我想我這一生大概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回首百年,曾見證過偉大的中華民族備受欺辱,整片神州大地皆墮入黑暗。幸有中山先生高擎青天白日旗於無邊的黑暗之中破開一道黎明,然其不幸壯年而亡,革命事業幾近崩猝,或許是蒼天的意誌,或許是眾生的萬眾所願,潤之先生將那麵鮮豔的五星紅旗鋪滿整個神州大地,使中國結束了一百多年來被侵略被奴役的屈辱曆史,真正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成為國家的主人。我曾有幸經曆這段曆程,也算不枉此生。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往事如煙,吾生於官宦之家,也曾主政一方,如今亦如一尋常老人,病死於這小小榻床。
我聽見明海在旁邊哭泣的聲音,我對他說:小海,你靠過來一點,讓我摸摸你的臉,在我病重之後,我快記不住你的模樣了。
明海將臉伸過來之後,我摩挲著對他說:不要怪父親,你們兄弟三人的誌向都不在這一方麵,你大哥二哥一人喜歡藝術,一人喜歡經濟。隻有你是我強逼著你發展軍事,放棄自己的全部愛好, 並讓你在中年時刻放棄所有職務。我活了一百零二歲,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啊。
明海一邊接受我的撫摸,一邊說:父親,我本不成材,沒有你的辛勤培養,也沒有我的今天……
明海一邊說著一邊哭泣,卻發現我漸漸的沒了氣息。他大叫的撲在我的身上,淚水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似乎在哭泣他失去的父親,亦或在哭泣他逝去的青春。
二月的京師,新年剛過去不久,京師的熱鬧已漸漸消散,但在南官府胡同的一間府邸裏卻仍舊是那麼熱鬧。
隻見這間府邸門口豎立著兩座大石獅子,隻見這家夥事兒便知,這房子的主人自是不同尋常。
庭院亭台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怪石堆疊在一起,突兀嶙峋,氣勢不凡。但是主人卻無心觀賞這些奇觀異景,他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兒手舞足蹈,急匆匆的在庭院中來回彷徨。一會兒或興高采烈,一會兒或垂頭喪氣。
隻聽得房裏傳出了陣陣啼哭,方才長出一口氣,高懸的心才終於落下。隨之大叫一聲:上天保佑,菩薩保佑!我關天武至今已五十有二,終有後矣。誰知急匆匆的往房裏衝。未及進門便見嬤嬤高興地抱著一人兒出來,一邊走一邊高喊: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喜得貴子!!!
這是我和父親的第一眼。好吧,其實我對此毫無印象,我隻聽得後來有人言我當時癟了癟嘴。啊,天地良心,我怎會做出如此舉動啊!
我那父親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聽見人高呼:夫人這臉色不對,快拿止血的東西過來。
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停下歇息便又忙碌了起來……
我當時並不清楚這些事情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隻知道我的母親在我出生後未及兩月便離我而去。
我出生於光緒十年(1884年),在我出生的時候,腐朽的清政府還在統治著神州大地。就在我出生的前一年,中法戰爭爆發了,這也算是清王朝打贏了為數不多的一戰了。
我的人生前兩年對我來說是模糊的,但是我想這也算是我這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刻吧。我無需擔心一切,無需操心一切,不需要為我及家中一切擔憂。
我還未來得及討論我的名字,因我的父親說:吾本是科舉出身,未料恰逢亂世,太平天國亂起,吾因此協助組建團練,後助淮軍破賊有功,得以入得中樞,蒙聖上天恩,往來廿四年,成就布政使高位,然可惜未在文道深究。故吾子名文宣,望其能繼承我的宏願。
可憐我還沒有明白我是誰我就得接下這麼大的包袱,內心的痛苦又有誰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