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七月好不容易熱了幾天後又轉涼了,李玥澤又把薄款羽絨服從衣櫃裏翻了出來。真是應了那句話:英國隻有兩個季節,一個是冬季,另一個是大約在冬季。如果在深圳就好了,深圳隻有夏春秋。等我老了,要回深圳。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回深圳,去西班牙、葡萄牙都行啊,那裏陽光充足、早晚溫差大,水果超甜,而且臨海,海鮮特別豐富。可是,那裏沒有認識的人啊, 人年紀大了還是希望經常能有人聊聊天的,不然太孤獨了。可以認識新的人啊。那怎麼可能跟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相比呢。李玥澤邊走邊想象著老了以後的生活,雖然現在想好像還有點早。走著走著,走了近十年的路變得陌生了起來,路越變越窄,路邊的房子突然全消失了,前麵路的盡頭慢慢翹起,然後從高空中折疊下來,像海浪一樣向她撲來。她拔腿就往回跑,可是後麵的路也翹了起來,和前麵的路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把她圍在了中間,圓環慢慢縮小,縮到了直徑跟她身高差不多。然後,圓環開始快速旋轉、升高。她感覺如果不是緊閉著嘴巴,自己的心髒都要被甩出去了。她伸手拚命抓,可是四周除了偶爾能觸碰到的由馬路變成的圓環牆壁,什麼也抓不到。圓環突然改變了方向,她一下沒站穩,隨著慣性向原來的方向飛去,邊飛邊往下落,風在她耳邊呼呼地刮著,嚇得她緊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
突然,她聽到一個聲音:“小姐,前麵有人掉了東西。” 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跨坐在自行車上的男人在前麵不遠處扭著頭跟她說話。眼神瞥著地上的一捆紅色人民幣。她冷笑了一聲,心裏暗想: 這是二十年前的騙局了。那男人見她沒反應,悻悻然離開了。沒一會兒又掉頭回來,繼續忽悠:”這看起來有一萬塊吧,你一個月工資有三千嗎?好幾個月的工資呢,要不,咱倆平分?“ “你自己全拿走吧。”她不耐煩地回答。不對啊,倫敦大街上的騙局開始用起人民幣了?她心裏犯起嘀咕。好熱啊,她忽然發現行色匆匆的人們都穿著短袖涼鞋,隻有自己穿著羽絨服。怪不得那個騙子專門來騙她呢,原來是她看起來最傻。她脫下羽絨服,擦了擦臉上的汗,環視了四周。她的左手邊是一條筆直寬闊的公路,公路中間有一條漂亮的綠化帶,公路上來往的汽車川流不息,前麵不遠處有一架天橋。她的右手邊是封起來的,看樣子是個正在施工的建築工地。再往前看,一個公園大門旁立著一塊超大的牌子,牌子上是巨幅鄧小平畫像。路邊藍色的路標寫著:深南東路。“這不是2004年我上班的地王大廈附近嗎?我怎麼突然到這裏了?”李玥澤自言自語。她轉過身,果然發現地王大廈高聳入雲,還和二十年前一樣鶴立雞群。此時,她又熱又渴。不管怎麼樣,先找個地鐵口,去自動售貨機買瓶水喝。她轉了好幾圈,怎麼也找不到地鐵口,隨機問了一下路人。路人說:”地鐵一號線到年底才開通。你看,還在建呢。”他隨手一指右邊的建築工地。 ”啊,不是2004年就開通了嗎?“ ”是啊,我說的就是2004年底啊,現在才7月份,還有小半年呢。“ 路人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李玥澤,然後快速走開了。她越來越糊塗了,急忙拿出手機來看,日曆上顯示2004年7月8號。“天啊,難道我穿越了?肯定是最近穿越小說看多了,出現了幻覺。”為了證實自己確實產生了幻覺,李玥澤又拉過一個路人問:”你知道2004年底的印尼海嘯嗎?“ ”年底的印尼海嘯?你真會開玩笑,我又不是預言家。非典剛結束,又要來海嘯?你別危言聳聽了。“ ”跟新冠比,非典算什麼“李玥澤小聲嘀咕。“什麼冠?“ ”噢, 沒什麼。“ ”Qixian 啊。“ 那人甩出一句不太地道的粵語罵她神經病,也快步走開了。
”看來,也許,我真的回到了2004年。” 哈哈哈,李玥澤禁不住笑出聲來。“你怎麼在這裏?我打你手機也不接。我下了班就去你們公司找你了,你們經理說讓你出來給客戶送樣品了,你送完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玥澤愣在了原地,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這不可能,也許是我太想她。”她暗自笑自己傻。“嗨,叫你呢,傻站著幹什麼?” 李玥澤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轉過身,真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大俠,真的是你嗎?” 李玥澤一下子撲過去抱著蔣逾夏哭得稀裏嘩啦。蔣逾夏,女,李玥澤的高中好友。因為個子高大,為人豪爽仗義,被大家尊稱為大俠。”你沒事兒吧?哭什麼?老板炒你魷魚了?“ 蔣逾夏關切地問,”大夏天的,你怎麼還拿著羽絨服?對了,我剛發了工資,走,我請你去吃肯德基。“ 蔣逾夏拉起滿臉淚痕的李玥澤。“我現在戒糖、戒高碳、戒一切垃圾食品。不吃肯德基。” “你得了吧,你不是最喜歡吃肯德基的炸雞翅嗎?走啦。“ 蔣逾夏拉著李玥澤朝地王大廈走去。是的,2004年,地王大廈的負一樓有一家肯德基,那時中午不想點桂林米粉、竹筒飯時李玥澤就會一個人去樓下吃肯德基。李玥澤搶著買單,問收銀員:”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掃什麼?“收銀員有點懵圈。 ”掃碼付錢啊。“”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隻收現金或者刷卡。“ 李玥澤偷偷瞄了一眼錢包裏的英鎊和幾張英國銀行卡犯起難來。 ”說好的我發工資了,我請客。“ 蔣逾夏拿現金買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