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傍晚8:58分。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三天,終於停了下來。黑色的、層層疊疊的雲像是桌布般被抽走,清冷的月光宛如滴落的水銀,在憂鬱的倫敦城中滾動。
不過和風溪那心中還在下著雨,現在的他可鬱悶透了:老板本來說要帶他到倫敦旅,結果一下飛機就被老板拖到酒店裏,整整五天沒有出門,飯也是讓服務生送上來的。他還把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不讓一點光透進來,晚上也不開燈,美名其曰:更為精準的監測,和風溪感覺自己仿佛是住在一個蛇窩裏。他簡直要瘋了,而老板自己呢?一天到晚不是擺弄他那個破煤油燈,就是小口小口抿送上來的紅酒,既不吃飯也不睡覺,和風溪就算在他麵前光屁股他都沒看一眼。
“靠!說好的來倫敦旅遊,結果就是在旅店裏麵旅遊!”和風溪嘟嘟囔囔地走出浴室,在黑暗中小心地摸索,看見客廳中茶幾上的亮光,氣不打一處來,脫下浴袍直接摔在老板身上:“靠!你怎麼就自己點燈啦!你這人真是雙標誒!”
沙發上的男人把摔在他身上的浴袍疊好,放在一旁,接著便換了個順序蹺二郎腿。黑暗中,茶幾上的煤油燈孤零零地搖曳著燈火,淡淡的光芒透過他手中的紅酒,散發出奇異迷人的光暈,像是一顆寶石。
他抿了口酒,注視著煤油燈,燈火在他眼眸中跳躍:“嗯,差不多到了。”
“什麼東西?”突然聽到這個啞巴了五天的人說話,和風溪有些發愣。
“祂要過來了。”
煤油燈的亮度開始增加,燈中的火焰不安地撞擊著玻璃罩,仿佛一隻瘋狂的野獸。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一把拉開窗簾。倫敦的夜空被下了幾天的雨衝洗得幹幹淨淨,夜幕上點著幾粒星星,一輪圓月靜靜地揮灑著光芒,給大地蒙上了一層薄紗。
和風溪也來到窗邊,好奇是什麼東西要來了。
“看月亮那邊,”他說著又抿了一口紅酒。
和風溪的目光在夜幕上搜索,接著便驚訝地發現月球旁出現了一個白點。並且白點在慢慢變大,像是無垠夜空睜開的一隻眼眸。和風溪目瞪口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切好似被按下暫停鍵,隻有街上人們的驚呼聲。當白點增長到月球大小時,它突然蕩開一個光圈,光圈飛速擴散,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席卷地球。被光圈波及時,和風溪感到皮膚一陣搔癢,他們腳底下的倫敦城霎那間熄滅,黑色的大地像是與天空連接在一起。
光圈造成了全球斷電。
與此同時,和風溪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心髒像是要被人捏碎一般痛苦地收縮。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但被男人一把扶住肩膀。這樣的疼痛發生在所有人身上,但大部分人的感覺隻是針紮一般,像和風溪這般劇烈的疼痛,隻發生在少部分人身上。
“心髒很疼嗎?”
和風溪點點頭,他又看向天空。白點已不再增長,但是慢慢破碎開來,像是一滴滴在桌上的牛奶。和風溪看到這個物體之上,有一抹了無生機綠色,隱約還覆蓋著死屍一般的灰。而在這個散開物體的中央,還有一團巨大的亮光,像是破碎行星的地核,又像是燈籠中的燭火。接著和風溪發現,這個東西正朝著月球移動。在地麵視角下,兩者由原本一掌長的距離,縮短至一指,最後來到月球旁邊,然後令人驚恐的一幕出現了:那物體慢慢展開來,像是一隻巨蟒張開了大嘴,它慢慢將月球包住,仿佛是在吞咽食物。
“它在幹什麼?”和風溪問道。
“祂在靠月球的引力穩固住自己,”男人喝完最後一口紅酒,看向桌上的煤油燈,煤油燈此刻已被火焰吞噬,躁動的光芒鋪滿了整個房間:“嗯,祂在,世界樹沒有殺死祂呀。”
“「祂」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
男人將高腳杯丟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街上傳來嘈雜的警報聲和人們的驚呼聲,還有點點火光騰起。
“歡迎回來,”男人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天上的東西:“伊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