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限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張小瓊眼前浮現出她已經死去多年的父親的麵容,他微笑的看著她,單純的思想折射在他那黃瘦的臉龐,一張嘴,仿佛又回到他去學校找他的那天,他沒有提前告知,到了也沒有打電話,以至於近視的張小瓊聽一個男人在學校圍牆外叫瓊瓊這個名字叫了兩個小時她都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她。時值夏季周六的下午,這聲音打擾了很多同學的睡眠,張小瓊厭煩的關上宿舍的玻璃窗。陸續聽到其他宿舍學生的咒罵,還有人過來問,知不知道外麵的人找誰,好像是叫瓊瓊?張小瓊扇扇扇子,咬了一口西瓜,說:“不知道,聽不清。”吃完西瓜,張小瓊洗了洗被西瓜汁粘上的發黏的手,用涼水拍了拍熱的發脹的臉龐,向外瞥了一眼,隻見那人停止了叫喊,像是準備撤了,也許是涼水清醒了腦袋,瓊瓊?不是普通話吧!她眯起眼睛,這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吆喝時沒什麼特別之處,這一動,身形怎麼有點像自己爸爸?瓊瓊?一想到這兒,她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她顧不上換鞋,飛快的向校外跑去……內疚變成了自責,自責變成了指責。“爸,哪兒有人來找孩子不跟孩子說一聲的?我萬一出去逛街了呢,你要叫到幾點?嗓子都不疼的嗎?這還這麼大的太陽。”她爸爸喊了兩個多小時,也不惱,笑眯眯的說:“就是來看看你,能見到了見,見不到了就回家嘛,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走了。”張小瓊忙去拉爸爸的手,那手又大又瘦還有些粗糙:“你別走呀,我剛出來你就走,你吃飯沒,咱們去吃個飯吧!”她爸爸把手抽回口袋,帶著自負又幼稚的語氣說:“我才不在外麵吃飯,你媽在家裏做,我回家吃,好了好了,見也見了,趕緊回去吧,我走了。”說完,他就邁著大長腿,孤獨的走向車站。“趕緊回去吧,趕緊回去吧,趕緊回去吧!”張小瓊像多年以前突然清醒過來一樣,突然意識到自己瀕臨死亡,水中一個轉身,奮力向岸邊遊去……
她沒有很多關於小時候的回憶,以至於她總以為她是沒有童年的,或者說,她的童年生活是匱乏的,隻是零星記得一些對於孩童的她打擊比較大,傷害比較大的事情。
5歲的時候,她才第一次上學,上學前班,爸爸媽媽都去送她,但並沒有把她送到教室,而是送到校園,遠遠地指了指那低矮的兩間平房,讓她自己進去。第二天,她就自己從家走著去上學了,當然,同行的還有堂哥堂姐們。這是一件,可以說是心靈上比較介意的事情,所以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們指著教室,不斷催促她進教室的畫麵,可能是膽小,可能是沒見過世麵,她一直不敢進去,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都是媽媽接送幼兒園好幾年,早已適應了學校這種地方,她到學校都不知道老師講的是什麼,懵懵懂懂的跟著往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