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大紅燈籠掛滿了這座三進的院落,處處張燈結彩,紅綢連綿。中院回廊下,兩排侍女端著空托盤整齊走過。領頭兩人掌著燈,雙手縮在袖中握著燈杆,小聲嘀咕著“真不知老爺怎般思量的,聽說異族大軍數日前便紮營城外烏駝山下了,外間都傳這幾日可能便要攻城了,怎地還讓公子如期大婚?”另一個與她並排的侍女聞言略顯緊張的左右望了望,小聲提醒道:“莫要妄言主家是非,小心傳到老爺那兒去”
數九寒天二人連說話口中都是往外飄著白霧的。縷縷霧氣一飄出,便消散於無形。此時,卻是無人察覺,就在回廊棚頂之上,一個不修邊幅,身形憔悴之人,衣著單薄的側身半躺在瓦片上。一手撐著頭,一手舉起葫蘆,“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酒,些許酒水順著嘴角灑落,濕了胡茬。然後隨意的用袖子一抹,眼神空洞的望著中堂的方向。
中堂正廳,見堂下新人向著高座之上的老者行罷跪拜禮已起身後,禮官繼續昂著脖子唱鳴“夫妻對拜…”
胸前係著大紅花的新郎官張玨,麵色平靜的轉過身來,眼神略帶嘲諷的瞟了眼堂外,轉而戲謔的看著眼前那紅蓋頭下身材嬌小的新娘龐若素,緩緩俯身行禮。對麵新娘子動作亦是中規中矩。隻是旁人卻不曾看到那紅蓋頭之下,兩行清淚自新娘子眼角處無聲滑落,順著臉頰在下頜彙聚,然後滴落在前襟。
起身。龐若素仿佛已是認命般的閉上眼睛,任淚痕在臉上被堂外吹進來的冷風幹涸。但是,當她聽到‘禮畢。新人入洞房…’時,嬌軀還是不由一顫,心狠狠的揪了般地疼了一下。‘長風師兄,對不起…’
似是心有所感,回廊棚頂瓦片上的男子向著中堂方向舉起手中的葫蘆,嘴角很是僵硬的上扯微笑了一下,又是“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酒,哈出一口帶著酒味兒的寒氣,坐起身子,視線從中堂緩緩移向內院。依舊是空洞的眼神,看了內院方向片刻後,閉眼,繼而睜開。起身轉向城東方向,將葫蘆掛到了腰間,縱身一躍,數息便已出了府宅,朝著街道上奔向他來的幾人而去。
“長風師兄,異族攻城了。西、北、東三麵城牆皆告急。師尊命我等尋你,讓你帶本峰弟子前往北城門支援掌門。”街道上,一路奔來的幾人中,當先一人微喘粗氣說道。
此時段長風那一直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這才略有了些許波動,點了點頭當先朝著北邊行去。一邊趕路一邊頭也不回的問向身後幾人“師父那邊情況如何?”
“我等下東城樓時,師尊和大師兄正暫領執法堂弟子,協助城防軍共同禦敵。其餘師弟師妹們已由白執事領著先行一步朝北門而去。而張都衛今日大婚,不在北城門。那邊現在隻有掌門主持大局。異族此次主攻便是北門。城防軍不受掌門節製,執法堂陸長老恐北門有失,現已去張府請張護軍了。”說話間,幾人已各施身法前行了數裏,行色匆匆的奔赴北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