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齊國,天和六十年,四季如春的上京城罕見地下了一場大雪。
平靖侯府中一衣著華貴的貌美婦人正提著裙擺,疾步往後院奔去。
那女子正是他們的少夫人薑憐。
她身後跟著個丫鬟一直在高聲勸阻,“少夫人,別去了,小侯爺這會兒不在府中!”
薑憐充耳不聞,這並不是她的丫鬟,而是蘇逸恒塞到她身邊的耳目。
她篤定蘇逸恒此刻一定在府中,自一月前她父親在朝中被皇帝怒斥後關了禁閉,這平靖侯府上下對她的態度便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先前對她千依百順、專一深情的夫君蘇逸恒將自己的表妹胡玉雅抬進門當貴妾,安置在了落梅院中。
薑憐不是沒攔過,但侯府老夫人對她橫眉冷目道,“你進門兩年有餘,仍無所出,有失婦德,不將你休了另娶你都該燒高香了!還想要攔住我們恒兒開枝散葉不成?”
她轉頭看向她的夫君,這兩年蘇逸恒待她也是極盡體貼,她相信他們這兩年的恩愛時光不假。
可蘇逸恒隻淡淡瞥了她一眼,“母親說的是,憐兒,你該懂事些了。”
待那胡玉雅進門後,蘇逸恒便日日宿在她院中,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與薑憐看了。
起初薑憐對蘇逸恒還有過一絲幻想,但在她看到胡玉雅的臉時,她才恍然大悟。
那張與她有四五分相似的臉,不過胡玉雅身上那氣質較她而言更柔弱,她在這侯府兩年,原不過一個替身罷了。
驕傲如薑憐,怎可忍受自己為人替身兩年?!
因此蘇逸恒再不去她房中,她也並未有過半分糾纏。
但昨日她從前的貼身丫鬟蘭心帶來她父母雙雙落獄、等待發落的消息,她再坐不住了,她滿心隻有一件事:要將爹爹和娘親救出來!
至於如何救,找誰救?她全無章法。
現下情境,蘇逸恒竟成為了她唯一能求助的人。
她行至落梅院門口,被守門的守衛攔住,“小侯爺同玉姨娘正在烹茶煮雪,小侯爺有令,任何人不得來叨擾!”
薑憐刹住腳步,用眼刀剜他們一眼,“讓開!”
兩個守衛絲毫不講她放在眼裏,將身板挺得更正,擋在門前。
薑憐見狀眼疾手快地抽出左邊守衛的佩刀,迅速將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我再說一遍,讓開,或者你用自己的命來守這個門。”
依東齊律法,主人可隨意處置家中所有下人的生死,但下人敢傷主人半分便是犯下“叛主罪”,或要被誅三族。
薑憐再不得勢,她也仍是這平靖侯府中的少夫人,是他們的主子!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在身家性命和被玉姨娘秋後問責中,瞬間選擇了讓她進去。
薑憐一進入那落梅院,便見兩人你儂我儂地抱在一起品茶。
胡玉梅坐在蘇逸恒懷中,一件銀狐雪襖披在她身上,將她襯得嬌軟無比。
蘇逸恒早就聽到門外動靜,他仍是不動聲色品茶,順道用嘴接過胡玉雅喂給他的酥餅。
這雪已連下三天,堆得院中有一掌深。
薑憐隻穿了一件在裏屋穿的薄裙便來了,可見是救父心切。
蘇逸恒裝作驚訝,“夫人怎地穿成這樣便出來了?”而後怒瞪了才追上薑憐的丫鬟一眼,“喊你照顧好夫人,你便是這樣照顧的?!”
小丫鬟驚恐地跪在雪地中,“奴婢用盡全力攔了,實在攔不住,請小侯爺責罰。”
蘇逸恒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丫鬟。
薑憐不與他廢話,開門見山道,“蘇逸恒,我父親昨日被押入欽天司了。我來隻為一事,看在他曾也是你老師,在朝中多次提攜你的份上,我求你救救他。”
雖然薑憐一再告訴自己不許軟弱,但提起父親,還是忍不住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