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剛過，一輪霧蒙蒙的彩虹懸掛白雲之間，陽光透過白雲縫隙播撒下來，北城的一座座山好像被披上了一層灰色的油彩，山上一座座化工廠正在吞雲吐霧，碩大的煙囪吐出的雲和天空連成了一體，即使今天天氣預報說是雨轉晴。
此刻的看著太陽仍舊還是灰蒙蒙的。
李燁睡在草地上，苜蓿和毒狼花交相輝映，形成了漫天的藍紫色海洋，雖然草上麵一抹都是一層灰，可他早已經習慣了，直視著頭上的太陽，不但不刺眼，反而像是一團煙霧中的白玉，比月亮多了一份溫暖。
雨後的草地有些濕漉漉的，李燁感受著身體的冰冷，身上的疼痛減少了幾分。
“這才叫愜意，什麼時候能整天躺在這，沒有任何的事物打擾呢”李燁這樣想著。
眼睜睜看著雲卷雲舒，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他緩緩坐起來，隨手拔了一些狼毒花，用手反複地摩擦，直到狼毒花被磨成了稀爛的狀態，強忍著疼痛敷到了自己腿上，腿上赫然一片黑紫，隱隱已經腫了起來。
爺爺還沒去世的時候告訴過李燁，狼毒花這種花看著紅白相間純體無瑕，但同時也是一味劇毒，人畜絕不能食用，不過要是外用，也能消腫止痛。
今天就因為阻止了幾個同學欺負一個小女孩被一群同學堵到廁所，從小發育遲緩的李燁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帶頭的學生父親和班主任是朋友，因此他回頭向班主任告狀的時候又免不了一頓毒打。
此刻，腿上火辣辣地疼，狼毒花的藥效正在發揮作用，疼痛讓李燁哼了兩聲，趴在草地上，兩手死死抓著一把草，在努力地適應狼毒花作用在皮膚上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已經很習慣了。
想到爺爺，他不由看向對麵山坡，爺爺就埋在那裏，墳頭還有一棵柏樹，不知道爺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會怎麼想，那個從小疼愛他如親孫子一般的老人。
四下看了看，李燁又在自己屁股上抹了一些，然後趴在草地上，忍受著藥物和身體反應的感覺，風中傳來北城這個地方特有的苜蓿香味，不由有些沉醉。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天也慢慢黑了下來，該回家了。
家裏麵還是一如往常的吵鬧，劃拳聲音和酒瓶咣當的聲音縱橫交錯，李燁偷偷看了正房黑壓壓的人群一眼，躡手躡腳走進了廚房。
“燁兒回來了，你爸他們在正房喝酒呢，要不你去看看？”李燁母親李秀蓮邊往灶火裏麵塞著柴火邊問李燁。
“不用了，不用了。”李燁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轉頭又看了看正堂黑壓壓的人群，好像那裏有什麼黑洞會把他吞噬一樣。
“這孩子，你這怕見人的毛病啥時候改一改。”
“行了行了，我去偏房做作業去了”，撂下一句話，李燁一溜煙跑了。
從小除了母親對他各種百般疼愛，但是父親總是不冷不熱。
李燁記得爺爺當初說過，他出生的時候整個家庭的重擔壓在父親頭上，多添一雙筷子就意味著其他人吃不飽，是自己的出生拖累了這個家庭。
父親當年全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畢業後分配到縣裏鋼鐵廠，更是隨後被評為先進青年，所謂三進青年就是身體先進，思想先進，知識先進。
本來西部人口是很難有上大學的機會的，還是爺爺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意外在中區救過一位從東部過來曆練的人，所以托這個人的緣故，父親高中畢業後竟獲得了去往東部的資格，於是父親拉著老臉借遍了全村，才湊夠了父親第一年上大學的學費，隻是父親在東部大學隻上了一年就回到了家裏，家裏人怎麼問也不肯說原因，隻說是不想繼續讀書，想要回家參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