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四十三歲
還遠遠沒有到了那種靠著懷念過去度日的年紀。
整天和朋友們一起喝酒扯談,渾渾噩噩的看著太陽的起落
酒醒了,便想著約人喝酒,
酒醉了,便回家睡覺。
在醉生夢死的間隙中,連自己的也覺得好奇。
錢是從哪兒來的?
上個月,我的一個好朋友發生了意外,大家夥湊錢給他買了十幾個充氣娃娃在頭七那天燒給了他。
現在這種東西質量好一點的居然要三、四萬一個,玩而且還不太好燒,汙染極大。
看著升起的滾滾濃煙,不知道為何,我忽然想起小的時候工廠裏的大煙囪。
那個時候的工廠裏,整日熱火朝天,工人們三班倒,煙囪裏冒著比這更黑更濃的煙。
誰都不記得那根恨天高的大煙囪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整個社會發生了變化,人們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各地的混子們同樣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我親眼見過出生於六、七十年代的混子們幹架
像極了春秋時期的諸侯,有著諸多的規矩。
最明顯的兩個特點,第一是要師出有名,否則就會有更厲害的大哥來教育
第二,是要對方認慫,這件事就算了了,沒有人會再去算後賬。
混子們之間的戰爭絕對不會去報官,否則的話這個人就算在這一帶被除名了。
但是大煙囪停了之後,改變了這一切。
混子們的江湖再也沒有規矩可言。
開始幹起了前輩們所不恥的欺行霸市的勾當。
漸漸地,一些有頭腦的混子們開起了自己的公司,做貿易的、開鋼廠的、承包煤礦的,甚至還有幹房地產的,
總之什麼賺錢就幹什麼。
曾經的江湖規矩,在這些混子的眼裏,早已變成了一個笑話。
就像當年的諸侯們看著宋襄公的仁義之師一樣。
男孩子總是對熱血的故事充滿了向往。
97年,也就是我上初中的那一年。
我們當地的兩大混子王寶春和張三胖,在一座無名小橋上的一戰,被無數人包裝神話,
王寶春被砍掉的一隻手,也成了他英雄的象征。
而那座不知名的小橋,也成了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們心中的聖地。
於是,那座橋長不過三十米,寬度也僅允許兩輛自行車通過的小橋也有了屬於它的名字“王張大橋”。
據說王寶春的生活一直由張三胖照顧。
這件事,在我後來的混子生涯中也得到了證實。
二人的戰鬥友情廣為流傳,成了一時美談。
那時十五歲出頭的我,也和當時的小夥伴們在王張大橋上第一次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
其中一個就是剛剛離開這個世界七天的倒黴蛋。
以後得日子裏,我不記得自己還結拜過多少次。
住在一個宿舍裏要結拜一次,出去一起打一架也要結拜一次。
有時候甚至隻是混在一起喝了一頓酒,酒酣耳熱之際,在飯桌上就結拜一次。
大都是按照年齡排的,有時候被叫小八有時候也當老大,
這個剛過頭七,那個叫二毛的家夥幾乎喝過我所有異姓兄弟的酒血,
初中都沒畢業的我,當然也不會考上高中,隻能在當地一所名氣極差的技校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