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雨滴在哭泣,還是時鍾在悲鳴,回憶悄悄撕開傷疤,一個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病房裏。
“辛忱!救我!!我在這裏!”
“你不愛我了嗎?”
“砰”地聲噩夢破碎,少年從夢中驚醒,下秒一股濃藥味襲來將他中拉回,他無力地癱坐在病床上失了神。
每逢盛夏,雲城都如下雨那般熱鬧,在醫院三樓都聽得見街對麵攤販的叫賣聲。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聽見街坊鄰居搓麻將、講價和聊家常的聲音。
盛夏的天總是不乖,沒一會兒就下雨了,搞得樓下一片哇聲,“哎呦這鬼天!剛才還好好怎麼就下雨了?”
“孩他爹,快幫忙,咱家攤子沒收嘞!”
“唉……老婆子!慢點!快把衣服穿好別一會兒又感冒了!”
“阿姨,我幫你……這些東西放哪裏?這裏是吧?”
……
病房挨著窗的地方有一張桌子,辛忱坐在桌旁靜靜地聽著樓下的聲音。
漸漸地,方才的噩夢幻化成一個人的身影。
雨勢漸大,那雨就像群調皮的孩子般敲打著窗戶,趁著晃神間又偷偷從窗縫裏鑽進來滾落到少年手邊。
看著雨漬少年卻沒有擦掉而是嘴角久違地揚了下,看了片刻,他放下手裏的筆輕輕推開窗子。
由於長期服用藥物,他的手已經蒼白得不像人樣,不過手指依然分明修長,一看就知道是雙用來跳舞的手。
像是考試的時候得了答案作弊,雨放肆地闖進來,有些張揚得像個有脾氣的少爺,打濕了桌上的日記本還有理地滾下來,有些害羞得像隻小貓咪,落在桌上不敢過來,而有些熱情得像熱戀期的少女,毫不猶豫地吻上他的臉。
被包裹在細雨中辛忱有些害羞地想抹掉臉上的雨滴,但難得見一次夏季的雨於是任由它們放肆。
看著窗外的雨拿起筆的手又頓下,不知道是弱得沒力氣還是雨滴衝破了回憶他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怎麼這麼沒出息,連隻筆都拿不起來?
“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女人提著東西進來,她穿著簡單就一件被漂得有些發白的藍色長裙,因為操勞過度看著才有四十來歲的她卻已白了雙鬢,時間流逝落下“疤”留著她好看的眼尾。
看見窗邊的人時她嚇得臉色一變,急忙放下手裏的水果和方便麵跑過去,完全來不及顧自身還是濕噠噠的。
“忱忱,怎麼又不聽話?媽媽不是說讓你別下床嗎?”楊祥榆不敢太大聲,小心地扶著兒子過來。
辛忱拗不過坐回床上,轉眼才發現楊祥榆滿身濕透了,“媽,你怎麼淋著雨就回來了?”
楊祥榆來不及解釋扶完人就忙著把窗子關上,她扯了兩張衛生紙胡亂擦了擦手,“還說我?你看你,醫生都說不能吹風你還開著窗淋雨?”
說著說著她就心軟了,她知道辛忱喜歡雨天,可能下雨別人躲都來不及而他卻巴不得出去跑兩圈。因為每次雨天他總能想起那個人,那個他很愛的人。
“我沒事!”
辛忱嘴上說著沒事,但臉卻漸漸濕了。他還沒反應過來病號服就已經被血染紅了,鼻血一淌就止不住急得楊祥榆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慌忙跑出去喊醫生。
好在醫生來得及時血止住,他簡單交代幾句就走了。
短短幾分鍾楊祥榆嚇得閻王殿裏跑了幾趟,她知道辛忱這病嚴重,所有從來不敢有半分鬆懈。
看著病床上坐著發呆的兒子她突然欲言又止。
其實這種日子辛忱已經習慣了,此時的他隻想聽聽雨聲然後等待自己的劫數。
“忱忱,我今天遇見遲川了。”躊躇了很久楊祥榆還是選擇開口。
聽見“遲川”兩個字時辛忱動了下,盯著窗戶上模糊滑落的水滴眼睛噙了淚,久久沒說話。
雨變得更加放肆,但這一刻世界仿佛安靜了。有個聲音告訴他:
遲川坐牢了,你還記得嗎?
楊祥榆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的雨,她說:“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辛忱依然沒有說話,眼淚悄然無聲地滑了臉頰。。
眼淚很不爭氣啊!他自嘲道。
大雨敲打在窗戶上像極了鋼琴在奏曲,那時掠過的音符在回憶裏一點點拚湊著他的名字,他的模樣,他的所有。
靜默許久,他緩緩開口,“他是我最愛的人”
“他是那個為我偷偷哭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