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門緊閉,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女孩看著眼前的屍體,一時怔住了。

她好像…一不小心把他砍死了。“他”還是她血緣上的父親。

周圍全都是他喝剩下的酒瓶酒罐,還有他剛才用來砸她以及她用來砸他用的酒瓶的玻璃碎片,和一些啤酒的易拉罐,和,還有不少濺出來的酒液,總之就是一片狼藉。

從來都是這樣,隻要她不回來,他是永遠不會收拾的,哪怕一個酒瓶也不會。

楚清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她剛才確實是有點衝動行事了,雖然這件事情是她已經在腦海裏構思過無數遍的。但是付出行動和光在腦海裏想想還是很不同的。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應該如何承擔後果?她要逃走嗎?能逃到哪裏去?

況且她為什麼要逃走?逃出去能幹什麼?她真的有能力活下來嗎?活著有什麼意義嗎?有誰值得她為之活著的呢?奶奶在她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選擇了更好的人,留下了她一個人麵對酒鬼父親…楚清知道不應該怪母親,母親…生下了她,會給她喂奶,會給她飯吃,已經很好了,她應當是知足的。

隻是母親在她七歲的時候把她留給了父親,繼承了無窮無盡的家務和經常喝醉後打人,清醒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使喚她的父親。其實…她是有點怨恨母親的,楚清一直知道這一點,她也因此覺得自己好貪心,母親把她生下來,養她到七歲就不錯了,總比那些一生下來就把孩子拋棄的父母好,她為什麼要奢求平常家孩子該有的東西呢?

父親其實是一個有一定工作能力的人,賺的錢還不少,夠養活他自己,以及滿足他自己的酒癮和一點點賭癮…隻是“正好”不夠養活她罷了。飯錢還是楚清,放學後撿廢品賣廢品才換來的,這是肯定不夠青春期中的孩子吃的,她是嚴重營養不良的。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死了。她,還要活著嗎?她好像也不需要活了,而且在現在的情況下,她除了一死了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隻能逃避,等待著她的刑事責任,不是她可以承擔下來的。反正世界上也沒什麼太值得為之堅持下來的東西,親情這東西是沒啥可留戀的,友情就更別談了,至於自己…她自從奶奶死後什麼時候為自己活過了?

那麼,父親沒死前她為什麼要活著呢?大概是為了報答父親把她生下來吧。我好奇怪啊,楚清想著,明明之前活著是為了報生恩,結果自己倒成了砍死他的人。而且,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傷心啊。反倒…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快感。

從剛才對他動手那一刻開始,她已經是殺人凶手了。處理完後事後,把自己也砍死吧,反正不死,她也不想去蹲監獄。還不如在這生命的最後幾秒再瘋一次。

楚清看著地上所剩的最後幾瓶啤酒,徒手把瓶蓋劈開,不再顧忌自己的手鮮血淋漓,把冒著氣泡的酒,盡數倒在父親還未涼透的屍體上,然後拿起酒瓶,砸在屍體上,他餘熱未消的鮮血和那些令沉醉其中的啤酒,混合在一起,在地上流了一灘,看著就令人作嘔。

楚清卻發狂的舔舐著這種惡心的液體,隻有蘇蘇的麻麻的粘稠的感覺,鐵鏽的味道。她真的想當場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