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秋超拖著兩個蛇皮袋,跟著提著大包小包的人群擠下悶熱,充滿腳丫汗臭味的長途汽車。感覺暈暈乎乎的,五髒六腑的往上翻騰,幸好早晨急於趕路,沒吃飯,不然真要吐出來了。這是他長這麼大,二十歲了,出門最遠,坐汽車最長的一次。沒想到坐汽車比幹農活還要累呢。
他來不及多想。兩手提著蛇皮袋走出嘈雜的長途汽車站。使勁的籲了一口氣。城市的空氣比那悶熱的汽車裏好不了多少,遠沒有山村的清新。夾雜著塵土,路旁小飯店的油腥,還有汽油味。
“小夥子,坐車嗎,五元直達,到哪裏都五元。”一個摩托三輪迎上來。司機光著頭,帶著寬大的墨鏡,汗衫看不出什麼顏色了。
都說汽車站周圍的出租車,小飯店。旅館專門欺負外地人。別看他穿著潔白的襯衣,還把下擺紮在褲子裏,穿的幹淨,整齊,像個學生模樣。不過那拘謹緊張的臉色,可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出過遠門的鄉下人。
大街上女人都穿的花裏胡哨的,長裙,短裙,連衣裙,露胳膊露腿的,白花花的,男人更是花式百樣,有的西服領帶,有的汗衫大褲衩,體恤衫上還畫著頭像,寫著字的,突出著自己的個性。
羅秋超搖搖頭,加緊腳步往前走。別說五元他坐不起,就是一元也不坐。他已經查了路線圖。出了車站,就有直接通往大學城的公共汽車。
他跟在人群後麵,最後一個上了公交車,笨拙的往投幣箱裏塞進一元錢。
公交車上人不多,竟然還有座。他把蛇皮袋放到自己腳下。心裏才安穩些。這時候,感覺口渴難忍。從早晨父親用自行車把他從山村送到鎮上,坐上公共汽車,五六個小時了,他還滴水未進呢。
公交車搖搖晃晃,走走停停,穿梭在到處是人的街道上。高樓大廈,梔節林立.寬闊的大街上車水馬龍。
他沒有心趣看窗外繁華的街市,外麵的世界與他無關。他隻想著趕快到達學校,喝上兩口涼水。不過公交車上可比上午的公共汽車幹淨涼爽多了。還有絲絲的花露水的香味,一定是身後那女人身上的。他不敢回頭看人家。
公交車又停在了站台邊,上來七八個人。占滿了坐位。兩條潔白光滑的大腿擋在他眼前,隨著搖晃的汽車在他眼前晃動,讓他臉紅,把臉扭向窗外。可還是忍不住像做賊似的回頭看,他能想象得出順著大腿上去,交叉的地方是個什麼模樣。
女人懷裏抱著文件夾,穿著牛仔的短褲,還破了一個洞,看樣子不是窮的,這也是流行時髦吧。
汽車走了幾站,女人下車了,羅秋超心裏籲了一口氣。感覺後背汗津津的。沒做虧心事,怎麼還心虛呢。
公交車到了大學城,這是終點站了,沒有幾個人,都急匆匆的跳下車,各奔東西了。他拖著蛇皮包走下車,看著汽車開走了,才想起忘了問問司機,鴻泰財經大學該怎麼走。
雖說已經過去了盛夏,可是秋初的中午,太陽還是毒辣的。大街上沒有幾個人影。路口上有個賣雪糕的攤子,撐著太陽傘。
“大媽,有礦泉水嗎?”羅秋超走過去。
“孩子,沒水了,吃個雪糕吧。”大媽開始掀開白泡沫的箱蓋。
“多少錢一隻?”
“兩元。”
“算了吧,大媽。”羅秋超趕緊說。兩元一隻,太貴了,在家裏才五毛一隻呢。
“大媽,麻煩您,往財經大學怎麼走呢?”他不好意思了,沒買人家雪糕,還要麻煩人家。
“往西走五六百米,路北就是呢,你是新入學的大學生吧。”人家大媽倒不在乎,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嗯,謝謝你,大媽。”羅秋超拎起包,五六百米,再走幾分鍾就到了。
他的心也踏實了。
這時,一輛小轎車轉過彎,停在他的跟前。
“請問先生,財經大學怎麼走啊?”車上走下一位中年人。大背頭,針織體恤衫紮在西褲裏,錚亮的皮鞋,氣宇軒昂,攔住他,客氣的問道。
稱呼自己為先生,羅秋超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哪有先生樣呢。是人家有素養,對自己客氣。不過他還是趕緊說道。“往前走五六百米,路北就是了,我剛問了那位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