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他發皺的衣角,淩亂的發絲清揚,日光盈盈光照,黝黑的眼眸,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涼。

黃賀博拍打下身上的灰塵,扯出一抹牽強的微笑,輕啟微唇“林哥,等我”轉身離開墓園

五年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黃賀博成為了第二個狠厲的許一林,商場上殺伐果斷,手腕強硬,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

桓金帥經常來看他,黃賀博越來越消瘦的身體和沉默寡言,桓金帥心酸自己的朋友變成如今這樣卻不能開口勸他,因為他知道這是黃賀博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許一林死去的第一年,黃賀博依舊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經常半夜夢醒,一身冷汗,開始出現神經衰弱的症狀。幽深寂寥的夜,隻聽見時鍾滴滴答答,聲聲似乎永無盡頭。

許一林死去的第二年,黃賀博幾乎天天泡在公司裏,以強硬的手腕拿下大大小小的合同,成為京市令人仰望的存在。在這一年他資助了一位律師,這位律師陪他一起打下了天下。黃賀博在墓地看望許一林的時候碰見的他,他被打的奄奄一息。黃賀博把他拉到了醫院,詢問過後才知道他叫張楠,因為一場案子被富二代針對,仗著家裏有一點錢欺負女孩兒,這位律師沒有因為錢而幫助富二代,而是竭盡全力把富二代關了進去。之後他的工作也沒了家也被砸了,走在路上被人擄走打了一頓丟在了墓園。黃賀博幫他把富二代一家端了,同時還幫著警察找到了他們販毒是證據,富二代家徹底消失在京市,張楠從此便跟著黃賀博做事。

第三年,父親也去世了,父親這幾年一直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喪妻之痛使黃父寬闊的肩膀瞬間壓了下去與黃賀博記憶裏那個每天活潑開朗的老頭大相徑庭。黃父其實很愛黃賀博,隻是太含蓄了,小時候的黃賀博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他總會說:你是對的,隻要你開心就好了。他把父親也葬到了天竹陵園,過程中他一滴眼淚都沒掉,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那副模樣,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隻剩下微風輕撫樹葉的沙沙聲。他再也無力支撐了,傾倒下去緩緩地跪坐在地上,笑著,笑著,嘴角卻嚐到了一絲鹹苦

第四年,黃賀博的身體更差了,他看著自己珍視的人一個一個消失,他已經出現了拒食和不語的惡性症狀,如果不是必要,他可以縮在公司處理事務,在這一年裏,他把公司做到了許一林心裏所想。他也早已習慣了夜晚的孤寂,一個人怔怔地看這燈火通明消失,然後失眠到天亮,在無數這樣的夜裏,隻要是下意識的閉上眼,就會深深的想念一個人,思念一個擁抱。他痛苦到開始自殘

第五年他被桓金帥硬拉去了醫院,被明確查出來來了重度抑鬱症,留在了醫院,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去見許一林了,他把手裏的資產讓張楠整理了一份,黃賀博給桓金帥,張楠留了兩份,剩下的在他死後全都捐給山區和孤兒院以及紅十字會。張楠知道他的病,也感到惋惜可卻做不了什麼,隻能盡全力幫他做事。黃賀博每天蜷縮在病床上抱著腿埋著頭,比聲嘶力竭還讓人心碎的絕望,削瘦的脊骨微凸,看著風一吹就折。要不是桓金帥每天出現在病房裏,可能黃賀博已經堅持不住了吧,他也失控過,歇斯底裏過,最後一次桓金帥聽見他喃喃了一句

他說他不想治病了

想死

他好累好累,不知道該怎麼支撐下去,林哥還在等他

就這樣的狀態他維持了一年多

每次護士查完病房出去都會感歎他“完全垮了啊,三十歲不到的男人,真是太可惜了。”護士的語氣像是在討論臨終的年輕人。“那些治療抑鬱症的藥,哪有不傷身體的。”另一個護士,語氣帶著惆悵,“真是可惜了。”

可惜這個詞,就是陌生人能給予不幸的最多同情。兩個字,再加上歎息和搖頭,就變成了隔著一堵牆的,窗外的別人家的故事。

黃賀博最終還是沒熬過,睡著之後再也沒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