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林部落裏有一戶牧民,三口之家幸福地生活著。兩位老人身邊沒有兒子,隻有被一家人天天捧為明珠的獨生女德吉。她人長得漂亮聰明水靈,亭亭玉立,儼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蓮花,傲然綻放。既勤勞勇敢,又善良活潑,聰慧過人,遠近聞名,非常有人緣,弄得四鄰八寨的小夥子們都想親近她。
心高氣傲的德吉姑娘隻顧一門心思地等待夢中情人的出現,對前來獻殷勤的小夥子們不冷不熱,不是嫌人家長得不夠英俊,就是嫌人家不夠男子漢氣概,挑三揀四不說,還常常把局麵搞得亂七八糟,讓父母都無法收拾。她越是這樣,就越激起了小夥子們的好奇心。正應了這樣一句俗話,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從四麵八方聞名而來的小夥子絡繹不絕,把德吉家的門檻都踏破了。
這一天,又從臨寨慕名來了一幫小夥子。為首的那名俊氣小夥一麵彈著六弦琴,一麵唱著情歌,向正在擠奶的德吉姑娘求愛,一句句動人的情歌飄向德吉的耳朵:
皚皚的雪山頂,
我見過未翻越,
今天要去翻越。
小小的淺渡口,
我見過未涉渡,
今天要去涉渡。
白淨妙齡姑娘,
我見過未談情,
今天要去傾情。
……
小夥子的歌聲引來不少人圍觀者。德吉姑娘的夥伴,一麵擠著奶,一麵說道:“德吉阿佳,你看又有人前來求鳳了,看那彈六弦琴的小夥子多英俊呀!換了是我如有這樣的男子求婚,我早就心滿意足了!”
“會的,一定會有的,會有一天,一個氣質非凡的白馬王子突然出現在你眼前!”
德吉高興地調侃:“你就別笑話妹妹了,我哪敢奢想,那是必須像阿佳這樣天生美麗,似仙女,如度母,賽過桑薑珠姆,才有這福氣!好啦!不開玩笑了,阿佳,他們都把嘴裏的口水唱幹了,腳都跳酸了,手也彈累了,你還是先想想對策,如何應對他吧!”
“管他們的,那都是他們一廂情願,自尋煩惱,我們繼續幹活,就裝著沒聽見,我反正早就習以為常了,不要理他們才是。”
“阿佳,那可不行?”
“怎麼啦?”
“阿佳,你沒看他們的架勢,那英俊的小夥子跟以前的不一樣,似有一種不到山頂,不罷休之態呢!”
“態不太,那是他的事,與我德吉何幹……”
當倆人悄悄說著的時候,小夥子見阿佳姑娘充耳不聞,不吭一聲,以此招來大家一陣陣的嘲笑聲,弄得小夥子都下不了台。身邊的同伴忙勸道:“走吧,這是一朵草原上的毒花,采不得,也采不到,別再水中望月一場空了!”
“別在那裏說風涼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她越是這樣,越讓我心潮澎湃,我還要唱下去。我就不信用真情與執著都感動不了她的神經;用虔誠與行動,還打動不了她那顆堅硬的心!”
小夥子說著,又彈起了動聽的六弦琴,放開喉嚨繼續唱歌:
這座高高的祈福山,
但願不要長毒草,
毛光色美的牛羊,
徜徉在福山上。
綠鬆石伴在珊瑚旁,
但願我倆配成雙。
紅花綠茵草原上,
共享幸福萬年長。
……
德吉姑娘聽著小夥子的歌,對他的真情有所感動。但她心裏清楚,他絕不是自己心中等待的那個人。於是就對身旁的夥伴授以密語,讓她前去告訴這位癡情英俊的小夥子,德吉姑娘讓我轉告你三道題,如果答出來了,德吉姑娘就答應你的請求。要是答不出來,就說明你不是德吉姑娘心中文武雙全的白馬王子,自行回家好嗎?
“好吧!唱歌答題我還沒輸過呢?”
小夥子得意地望了一眼同伴,又轉過頭說道:“看見沒有,機會來了!閉上你的那張臭嘴巴吧!”
那同伴看了一眼他,又說道:“你以為德吉姑娘那麼好對付,有多少草原英雄都敗下陣來,說不定,她又出什麼新花招了,你就等著瞧吧!”
“你要還是朋友,就別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好嗎?”
“好,我拭目以待!”
小夥子剛說完,德吉姑娘夥伴的問題已經出了,隻見她巧啟櫻桃小嘴委婉開出了德吉的三道考題:
英俊的小夥子聽好啦,你能摘下天上的星星,製成美麗的項鏈嗎?如能行,德吉姑娘就做你的心上人。
英俊的小夥子聽好啦,你能枯竭地上的湖水,變成豐收的良田嗎?如能行,德吉姑娘就做你的心上人。
英俊的小夥子聽好啦,你能停流世間的光陰,永駐美好的時日嗎?如能行,德吉姑娘就做你的心上人。
小夥子凝神細聽了這三道題,立即撒腿,知難而退,大家報之以一陣陣歡呼聲。等小夥子跑遠了,德吉姑娘才站起身,朝著同伴開心而智慧地笑了……
在德吉姑娘的帳篷裏,四周放著卡墊與羊皮,帳篷的中間搭了三塊石頭,支成三腳架形狀,上麵置放著一個燒得漆黑的鐵鍋,裏麵是茶葉。黑褐色的茶水滿至鍋沿,上麵冒著一股股蒸汽,發出咕嘟咕嘟的沸水聲。阿爸手裏拿著勺子攪拌著,嘴巴裏還一邊吹著氣,不時把鍋裏的雜物取出扔掉。阿媽從背簍裏取出幾餅幹牛糞,拿了一塊把其掰成好幾塊,然後添加到火裏壓在火焰上。
她熟練地把臉湊過去,用嘴巴吹起火來,燃盡的犛牛糞就如木炭一般又紅火起來,燃燒起剛加的犛牛糞,旺旺的火苗把整個帳篷照得通紅,洋溢著幸福祥和的溫暖氣氛。阿爸轉過身子,盯著德吉說道:“德吉,你呀!也老大不小啦!不要這樣老是拒絕小夥子們,你可別挑花了眼啊!他們可個個都是好樣的!”
“阿爸!德吉知道的!”
“知道就好!為什麼還耍弄人家呀?”
“肯定是我們美麗的德吉姑娘心中的白馬王子還沒出現唄!”阿媽插嘴道。
“好嘛!我一說,你們母子倆就串通一氣,我看你們還能神氣多久?女兒總歸是要嫁人的!別成了明日黃花!”
“好啦,阿爸!德吉知道你的心思,德吉要到青蛙湖裏洗澡去了!”
“德吉呀!要快去快回!”
“德吉知道,阿爸阿媽放心好啦!”德吉姑娘回答著,就跟往常一樣向碧綠如天池般的青蛙湖走去……
此時,碧綠的湖水,在萬道晚霞的照射下,一片菲紅。特別是微風吹過蕩漾起的漣漪,波光粼粼,好似千萬道陽光一般,金光燦爛。湖上鋪天蓋地的赤麻鴨、秋沙鴨、紅頭鴨、斑頭鴨在自由飛翔,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合著青蛙的鳴響織成一曲高原湖泊特有的奏鳴曲,不僅讓人賞心悅目,更讓人心曠神怡……
德吉姑娘看著眼前的景致,不禁哼起了歌,她款款退去外衣,慢慢走進湖中,自由地遊起泳來,如醉如癡地享受著沐浴與靜湖的美妙。她一會仰泳,一會像青蛙一樣伸展開手腳,做起了蛙泳,瞬間,就遊出去了好遠。每當這時,德吉姑娘就會停下來,在湖中踩水,不停地擺動著雙腳,讓自己不至於沉下水去,上身就很自然地高高浮在水麵,開始悠閑自得地清洗起自己長而漂亮的秀發。
在這當兒,德吉姑娘眼見一隻碩大而碧綠的青蛙向自己衝了過來,來之迅猛,猝不及防。更讓她難以想象的是,天空中立時炸響了幾聲幹雷,伴隨著雷聲,萬道電光劈麵而下,一股濃煙從自己的身旁直直往上冒,在突然而來的驚嚇中,德吉姑娘感到自己的身子就好像被雷電擊觸。德吉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腦子一片空白。驚恐萬狀的她顧不了許多,隻顧拚命地往岸上遊,待她遊上岸之後,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整齊,就跌跌撞撞往家裏趕。當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阿爸阿媽麵前的時候,可把兩位老人嚇壞了。阿爸忙起身扶住女兒問道:“德吉,你怎麼啦!這麼慌裏慌張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阿……阿……爸,阿……阿媽……德吉碰到怪事了……”
“不急,不急!好女兒,有阿爸阿媽呢,遇到什麼怪事了,慢慢講來。”
“德吉像……像……往常一樣在湖裏遊泳呢,正在遊泳、洗頭發之時,便見一隻碩大的青蛙向我撞來。就在我大叫不知所措的瞬間,天空響起了幹雷,緊接著就是閃電。我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與我碰撞了一下,把我嚇得趕緊往家裏跑來……”
“那傷到你了沒有?讓我先看看?”
阿媽說著,就圍德吉轉了一圈,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傷痕,一點傷痕都沒有!”
“好了,這就好啦!沒傷著就好!可把阿爸嚇了一大跳。”
“德吉呀!以後要到湖裏洗澡可得小心些,千萬別再弄出什麼亂子來,聽到了嗎!”
“阿媽!德吉差一點就嚇破膽了,還敢有下次嗎?”
“我家德吉長大了,懂事了嘛!阿爸早就說過,在深湖裏遊泳終究是一件危險的事。即便今天不出事,也說不準哪天會出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之不去那裏最好不過了!”
“還是你阿爸說得對,德吉聽到了沒有?”
“德吉答應阿爸阿媽,從今往後不再去湖中遊泳就是!”
“這才像阿爸阿媽的乖女兒嘛!”
阿爸笑著回答,順手拿起木碗,輕輕喝了一口茶,嘴巴上還濕漉漉的,於是用手胡亂地擦了一把,用眼神示意德吉與夫人也喝。母女二人也拿起木碗,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阿爸習慣地提過茶壺,把置放在石頭上的碗逐一倒滿,又轉身去取糌粑,一家人美美地吃起糌粑坨坨。
三個月後的一天,德吉感覺身子發生了異樣,老是想嘔吐,特別想吃酸奶,一碗不夠,還要吃兩碗。德吉姑娘沒有想那麼多,也不當一回事,日常起居照舊,該忙啥忙啥。可這一細節倒引起了細心的阿媽啦的關注,憑她的經驗與幾次觀察,姑娘可能出問題了,便走上前,坐到了女兒身旁問道:“德吉,你說實話,以前你是最討厭吃酸奶的,為什麼現在吃起來,就放不下手了呢?”
“阿媽,德吉也覺得奇怪呀!不知怎麼的,這兩個月連月經也沒了。”
“德吉,傻女兒!這不對呀,你不僅喜歡吃酸的,還常常想嘔吐是吧?”
“是呀,阿媽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阿媽是過來人,怎麼不知曉呢?德吉你老實告訴阿媽,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也好讓阿媽有個準備,找到他為你們操辦婚事。”
“阿媽,你在說什麼呀?德吉越聽越糊塗了,什麼肚子裏的孩子,什麼婚事的?”
“德吉,你這傻姑娘,就別裝了!老實告訴阿媽,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難道你不清楚未婚先孕是我們寨子裏最丟臉的事嗎?”
“阿媽,難道我是懷孕啦?”
“你現在的症狀難道還有假不成,你這丟臉的傻女兒,還不快說是誰的?”
“阿媽,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德吉壓根就沒跟任何男人好過,這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懷小孩呢?”
阿媽聽了德吉的話,更加氣憤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地大打出手。驚恐中的德吉求饒道:“阿媽,阿媽!德吉從小長這麼大阿爸阿媽都未曾動過我一個手指頭,阿媽今天是怎麼啦?難道要打死德吉不成!”
“看你還敢嘴硬,還不交代!”
“阿媽,阿媽,你讓德吉交代什麼呀?從小到大德吉就沒做過壞事!”
正當母女爭辯不休的時候,阿爸從牧場回家來。見這場麵,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上前一把抓住老伴的手,勸道:“這是怎麼啦?究竟怎麼啦?你對我們的寶貝女兒都下得起這麼重的手。”